八月十三,宜出行、开市、交易、出火、上梁、移徙。
西市杏林堂重新开张,炮仗声声中,门楣上挂上了黑漆金字的招牌,上书“杏林堂”三个大字。
金光闪闪的招牌下头,立着的是笑眯眯的郎中,他身旁则立着神色有些惶恐的石娘。门口请来了耍狮子的艺人,舞得正欢。
宋如是不欲这般张扬,偏偏夏蝉自作主张,请来了一大票的杂耍艺人,说是开张就要热热闹闹的。有热闹的地方就有人,于是杏林堂门口很快就聚集了一大波瞧热闹的人。
事有巧合,这围观的人一多,倒又生出一档子事情来。且说这围观的人当中原有一人,本就有羊癫疯,本来好好的,一时之间锣鼓喧天,还有那吵吵嚷嚷,噼里啪啦的声音汇在一处,这人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犯起病来。
人群当中很快就让出了一片空地,只那人蜷缩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伴有口中如猪羊叫声,面色青紫,牙关紧闭。
人群当中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于是那似是猪样一般的叫声便显得极为突兀,诡异。
耍狮子的艺人从头套当中探出脑袋来,原本摇头摆尾的狮子停了下来,踌躇的立在当地。
石娘神色愈发惶恐,她紧紧贴在郎中身旁,口中不由发颤道:“郎中,这可怎么办是好?”
郎中神色倒是没有变化,只沉声道:“无妨,我且去看看。”
“小心旁人刻意讹诈……”石娘凑到郎中耳朵边,悄声说道。
郎中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径自去了。人群当中登时为他空出一条路来,他不紧不慢的走到那人身旁,先不着急,只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
那人约莫三十多岁,一张脸青中带紫,五官皱在一起,一时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模样,他口吐白沫,模样狰狞。
“这人莫不是要死了……”有人疑惑道。
“或许是中了毒……”有人又说道。
“中了毒?”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全场安静,几十双眼睛看着郎中。
郎中神色不紧不慢从袖袋当中掏出个布做的脉诊,慢条斯理的为那人把起脉来。
若是郎中此刻急于分辩,定然有人与之争辩,谁曾想他就这般慢条斯理微微阖着眼睛把起脉来,那些个人倒也不好出声,只等着郎中把完脉,公布结果。
郎中很快就把完了脉,他一脸镇定公布了结果,“这人身有宿病,此时不过是犯了病。”
“那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有人高声问道。
“羊羔疯……”郎中的声音像是在水中投了一粒小石子,人群登时起了波澜。
“竟是羊羔疯……”有人惊呼道。
“原来并不是中毒……”有人意味深长道。
郎中理也不理,只从怀中取出个药瓶,取出个药丸放入那人口中,那人紧咬着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郎中手上轻轻使力,使了个巧劲儿,于是那人便不由自主张了口。郎中顺势把那药丸投入那人口中,那人脖子一伸,咽下了药丸。
周遭愈发安静下来,有人伸长了脖子,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吐出来,唯恐吐出来的一瞬间,便错失了这重要的一刻。
那人吞下药丸之后,依旧抽搐不止,口中吐出的白沫流到脖子上,甚是狼狈丑陋。
人群当中渐渐有了私语声,之后声音越来越大,又有了“嘘声”,郎中不为所动,只蹲在那人身前,仔细观察那人神色变化。
人群当中先是私语,之后又有人开了腔,口中慢悠悠又极带嘲讽的说道:“哪里来的赤脚郎中,也不知道给这人吃的什么劳什子药,他这病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我瞧着他的脸倒是越发青紫了……”
他这一开腔,登时有人搭话,有人高声嚷道:“这人究竟是怎么了,不会快要死了吧……”
“我瞧着他不像是病死的,倒像是被人毒死的……”
“正是,我家邻居的婆娘就是喝药死的,死状跟他的一模一样……”
这几人三言两语,一唱一和之间竟是把这地上躺着的活人说成了死人,有些个不明情况的就面带审视的看着郎中。
石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瞧着郎中被众人围在中央,周围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她心中担忧,便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一进去就瞧见地上躺着的那人面色青紫,甚是可怖,再看郎中蹲在他身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石娘耳中听着旁人议论纷纷,于是心中发急,口中便与之理论起来,“你们不知晓情况莫要瞎说,这人一瞧就是犯了病了,什么叫做中毒?方才谁说中毒的?有胆子便出来说个清楚!莫要在背后阴阳怪气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石娘的嗓门又高又亮,况且她的模样本就瞧起来不太好惹,如今发起怒来,更是威风凛凛,气势滂沱。
人群当中暂时安静了下来,过了几息的功夫,有人突然开了腔,那人的声音又尖又细,似是捏着嗓子说话一般,“这悍妇的模样瞧起来就是惯常骂街的,大家进了医馆都是来看病的,如今还没进门,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阵喝骂,以后谁还敢来医馆里头。”
石娘大怒,口中斥道:“是谁!有胆子便出来让我瞧瞧!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莫要跟个缩头乌龟一般缩在人群当中,实在让人鄙夷!”
“谁跟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咱们只看这人若是死了,你们该怎么赔钱!这人原本好端端的,只是发了病,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