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不大,清晨醒来,挂在屋檐底下的红嘴鹦鹉,又叫了起来,一声声的“笑得丑……笑得丑……笑得丑……”
宋如是轻叹一声,并未睁眼,头顶突地一声轻笑声,她睁眼一瞧,李诃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没想到阿如调教鹦鹉倒是有一手。”李诃赞赏道。
宋如是面皮一红,口中讷讷道:“许是这鹦鹉天赋好的缘故。”
李诃愈发笑了起来,他捏了捏宋如是的脸颊,口中调侃道:“这便是物随其主,主子天赋异禀,这鹦鹉竟也是不逞多让。”
宋如是呵呵两声,蒙起被子盖住头脸,蒙头说道:“郎君莫要打趣,这鹦鹉原是打算送到绸缎庄里的,如今只怕是送不过去了。”
“我倒觉得这鹦鹉还是留在阿如屋檐下的好,这才叫做未进其门,先闻其声。”李诃欲要扯开被子,宋如是死死拽住,两人你来我往,谁也没有输,谁也没有赢。
“说是未进其门,先闻其声,谁家一进门就先听到笑得丑的,旁人不知,许是以为有其鹦鹉必有其主。”宋如是懊恼道。
“那咱们便再买上一只鹦鹉,专门教它三个字,笑得美,阿如以为如何?”李诃提议道。
宋如是听到这里,一把掀开被褥,一脸兴奋道:“郎君此言有理……”她笑容满面,嘴角梨涡乍现,瞧起来甚是明媚动人。
李诃看的专注,又听那宋如是摆手说道:“此计只怕不大妥当,这俩鹦鹉,一个口口声声笑得丑,一个声声口口笑得美,两只鹦鹉说不到一处,只怕要打架。”
李诃忍俊不禁道:“鹦鹉打架?这说法倒是好笑稀奇……”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人与人说不到一处还会生出是非来,那两只鹦鹉说不到一处,自然会打起架来。”宋如是坐起身子,一本正经道。
“那便分开喂养,一只鹦鹉一只笼子。”李诃又有了主意。
“只怕还是不大妥当,那两只鹦鹉若是打不起架来,岂不是要隔着笼子对骂?”宋如是面带担忧,“旁人醒来都是神清气爽,唯有我清晨醒来的时候,门口两只鹦鹉在吵闹不休?”
“既然如此,那便教另外一只鹦鹉说,我喜欢?”李诃认真建议道。
“也就是说一鹦鹉说笑得丑,另外那只说我喜欢?”宋如是看向李诃,眉眼弯弯。
“对啊,正是我喜欢……”李诃看向宋如是的目光,一往情深。
宋如是眼波柔软,嘴角一抿,梨涡乍现,她缓缓说道:“如此……甚好……”
“那我现在就去为阿如买鹦鹉去。”李诃趁着宋如是恍神的功夫,飞快的吻了宋如是额头,而后翩然起身。
“可是郎君今日并非休沐……”宋如是回身道。
“待我从正字局里回来,顺路拐到集市为阿如捎回来一只。”李诃一头乌发垂在身后。
宋如是不错眼的看着,一时兴起,于是悄然伸出手,指尖缠绕了一圈儿发丝。
李诃欲走,身后一扯,回身一看,正对上宋如是戏谑的神色,他嘴角一勾,傾身而下,看着看着宋如是水光潋滟的眼睛,口中低声道:“阿如有孕以后,倒像是个孩子。”
“奴家还不到二十,自然还是个孩子。”宋如是一本正经。
李诃俯身垂头,轻轻蹭了一下宋如是的额头,口中宠溺道:“那我便唤你一声,阿如小童?”
“阿如小童……”宋如是口中低吟,面上不由笑了起来。
“阿如小童,你若是再不放为夫离开,只怕就要迟了……”李诃低语。
宋如是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是紧紧扯着李诃的衣襟,两人之间呼吸可闻,她面红耳赤的放开了李诃的衣襟,随后又伸手抚平了他衣襟上浅浅的褶皱。
李诃伸手握住宋如是的手,柔声道:“褶皱似是水中波纹,水波温柔,似是阿如小童,这褶皱还是留着罢。”
宋如是满心欢喜,她看着李诃,心中甜腻像是喝了一碗蜂蜜,看着李诃穿衣束发,宋如是忍耐不住,她缓缓起了身,又从妆台上取了李诃惯常带着的玉簪,口中跃跃欲试道:“不如让阿如为郎君绾发?”
一息之后,李诃应了。
盏茶的功夫过后,李诃一半头发被高高挽起,还有一半垂在身后。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李诃一多半的头发被高高挽起,还有一小半垂在身后。
三盏茶的功夫过后,李诃的头发终于被高高挽起,只那玉冠歪歪扭扭的戴在头顶。
四盏茶的功夫过后,李诃头戴玉冠,风度翩翩,立于门口,挥手向宋如是道别。
五盏茶的功夫过后,李诃上了马车。青骢马嘶鸣一声,朝着巷子口飞驰而去。
六盏茶的功夫过后,小厮清风沏好了热茶,一抬头瞧见披头散发的自家公子。
“公子这是怎么了?”清风僵硬的端着热茶,口中吃惊道。
李诃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把檀木梳子,云淡风轻的说道:“过来……”
七盏茶的功夫过后,李诃头戴玉冠,手中端着茶盏,神色悠闲,姿态闲适。
马车向前飞驰,清风却是担忧的看着自家公子,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愧疚,最近他逮到功夫就出没在华清身旁,倒是疏忽了公子,着实不对。
清风这般想着,心底里暗自下了决心。所以这一日,无论大小巨细,清风总是鞍前马后,毫无怨言。他甚至还自己贴银子,送给了自家公子一把上好的象牙梳子。清风原是一番爱主之心,谁知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