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头,并没有人回应他,饶是他从来不惧鬼神,此番也害怕起来。
“小粉荷……”三郎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
不知从那个角落里头传来一声响动,三郎顺着声音听过去,缓缓行知窗前,他打开窗户,向外看去。
后院隐约有光,因为天上有月,后院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狼藉,那柳树的枝条被砍断无数,横七竖八的扔在地上,井沿儿上头耷拉着一角棉被,下头落着个缺了把的勺子。真真是所见之处,皆是荒凉。
与此同时,兴业坊中,桐花立在院中,眼巴巴的看着院门儿,像是那院门上就要开出花来。
“桑叶果真会回来吗?”桐花声带忐忑。
“她今夜必然会回来……”墙头上的穿云搭话道。
“你怎会如此肯定?”桐花看向墙头。
“因为我答应过你。”穿云故作高深。
桐花突然移开了目光,又去看那院门儿,口中不由低声道:“桑叶那丫头眼睛里头只有三郎一人……又怎会如此容易就回来……”
“桐花你且相信我,我既说出口的话,必然是作数的。”穿云笃定道。
桐花半信半疑,又去看那院门儿。她看着院门儿,那穿云就站在墙头上看她。如此一来,两人虽是互不相干,倒也相处愉快,至少那穿云心里头是极为愉快的。
所谓快乐的时光都是短暂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穿云正看得热切之时,院门果然响了起来,轻轻几下,那桐花猛然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穿云,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比那屋檐底下挂着的灯笼都亮。
穿云微微一笑,冲着桐花,无声的说了一句,“快开门吧……”
而后,他又是一笑,深藏功与名,纵身跃下了墙头。
再说桐花欢天喜地的去开门,一开门就瞧见鼻青脸肿,神色萎靡的桑叶。
这桑叶垂头丧气立在门口,一瞧见桐花,耷拉着嘴角就哭了起来,口中更是哽咽道:“桐花……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没有听你的话……又认错了人……如今被人打的跟个猪头一般……实在是我自作自受……”
桐花瞧见桑叶一身一脸的伤,心疼的紧,待听到桑叶口中的话,心里头又恨她识人不清,但这桑叶毕竟是自己嫡亲的长姐,所以万般的气恼不甘都化为了一抹无奈。
她急忙扶着桑叶进来,又是去打水,又是取帕子,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把桑叶安置在了床榻上。
桑叶手中拿着个硕大的白糖糕,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桐花,你是不知道……那三郎连饭也不让我吃……不过他倒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不是不让我吃饭吗……那我也不让他好过……索性拿了狗尿给他煮汤……他吃的可欢实了……还有妓馆里头那群装模作样的婆娘喝的那叫一个香……”
桐花伸手戳了戳桑叶的额头,口中恨铁不成钢道:“你也太过心善了些,为何不直接拿着狗屎煮饭?”
桑叶怔了怔,方才高声笑道:“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
“他们当时那般欺辱于你,你就该立时撂挑子走人。合着这世道,谁离开谁,还活不了不成?”桐花冷笑一声,不解气的说道:“他竟然如此欺辱于你,我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总要他吃些教训才是,不然他只当咱们家无人,没人能收拾得了他了?”
桑叶吃了一大口白糖糕,口中问道:“桐花……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桐花冷笑两声,怀抱双臂,细眉一挑,嘴角绽放一抹冷笑,口中发狠道:“他不是素来喜欢那妓馆里头的婆娘吗?我就让他此生再也去不得妓馆!”
桑叶吓了一跳,白糖糕噎在嗓子眼儿里头,上不来下不去,直噎得她使劲捶打了胸口一番,这才缓过气来,她急急忙忙的拍了桐花一把,口中急声道:“桐花……桐花万万不可……你好歹……好歹给他留个后……”
桐花瞪了桑叶一眼,又垂下眸子,神色坚定的说道:“留不留后,是他的事情,我却是要打折他的腿,让他再上不得妓馆!”
“桐花你的意思是要打断他的腿?”桑叶松了一口气。
桐花点了点头,又狐疑的看向桑叶,口中问道:“那桑叶你又是什么意思?”
桑叶又吃了一口白糖糕,摆手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他的腿若是被打断了,我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桐花桑叶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笑,两人并未留意到房顶上趴着一人,两人也并没有察觉到,房顶上那人听到此处,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三郎隔壁住着个耳朵不好使的妇人。那妇人自打瞧见“女鬼”之后,便日日烧香拜佛,神色虔诚,如此接连几日之后,方才走出往日阴霾。
这一夜,老妇人瞧着月光明亮,于是便把供养的菩萨请到院外,对着月光烧香磕头,甚是虔诚。
她寻常都是念上一本波罗蜜多心经,而后再念上一刻钟的地藏王菩萨的佛号。
这夜,她念完了心经,又口口声声的念着佛号。
院中供奉着菩萨的案几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案几上头又铺着上好的锦缎,那菩萨便供奉在个檀木的佛龛当中,当前又有一个青瓷的香炉,里头插着三支檀香,那香火烧的一般齐,正是一注好香。
老妇人跪在蒲团上头,双手合掌,正在念经,突然听到一声惨叫。那声音极为凄惨,甚至一时听不出是男是女,就像是地狱里头的恶鬼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