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且还能支撑得住,用手肘移动身体,极其缓慢地将自己挪进一楼的浴室。
淋浴打开,未加热的冷水顿时如瀑倾泻而下,打湿了瘫软在地的英灵,让那纯净的蓝色长发也在水的搅和下胡乱地交融,紧贴着温度无法下降的紧闭的眼前。
……
吉尔伽美什进门以后,就听到了刺耳的哗哗水声。
他循声走来,向毫无水汽的浴室中一望,就看见了那家伙狼狈地靠着墙,长发凌乱,只有嘴唇还有点看得出的颜色,略显空洞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啧,这就是你使用宝具的代价?”
吉尔伽美什情绪不明地道。
那家伙隔了一会儿,才道:“嗯,比我事先想的还要严重。如此折磨一名懵懂的少女,实在是难以想象。”
“人类总是这般无可救药。”吉尔伽美什冷冷地道。
“那只是少数情况,大多数人类……还是很不错的。”艾尔利气息微弱地反驳了一句,用手撑着全是水的地板,想要起身,但很不幸的,一个打滑,刚起来一点,他就砰地重新跌坐了回去。
水花溅起了一片,不过,疼痛却是驱散了些遍布于这具身体的麻木,让他觉得好多了。
“你想去做什么,杀了那个恶心的人类?”
“不。”
艾尔利闭上眼,过了一阵又睁开,眼中的晦涩已然沉淀了下去,又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差不多到了放学时间,该去接er回家了。”
艾尔利没有解散实体,在er的卧室边缘,背对着衣橱,却并不紧靠。
他不知何时合上了眼睑,本就浓稠的漆黑一下子袭来,将他扯入了混沌的深渊——
“余替你戴上。”
一个本应当留滞在过去的声音含着笑意,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悠悠地在耳边响起。
艾尔利感受到了一阵刺痛,像是被细密的针尖扎入皮肤,留下了永久无法褪去的印记。
他十分清醒,自这一幕在眼前发生起,他就明白了这只是梦境。
他抬起了右手,打量着紧紧束缚住右手手背的饰品。
链条首先环过中指的指腹,延伸出的部分又将手腕紧紧缠绕。
纯金的饰品精美绝伦,每一分毫都展现出堪比神造的心血,它被雕刻成神鹰,旁侧有象征国家的百合花点缀。
除了再也无法取下这一点之外,几近完美。
“奥兹曼迪亚斯。”
艾尔利又一次——借这场梦的机会,说出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不喜欢你的礼物。”
“是么。”
这个低沉的声音又近了些,呼出的气息将令人战栗的湿热喷洒在耳垂,随后,腰也被扣紧。
从腰间传递出的力道述说着男人的强势,他说出的话,他用坚固不可摧的宝物将情人禁锢,宛如一道世间最为珍贵的有形又无形的锁链。
——即使这时的他已为英灵,由人类锻造而出的凡物却依旧成为了他的束缚,任何时刻,任何人……
“除了余,谁也不能将它摘下。”
……
第二天,许是思绪被梦境拉扯得太深,以至于夜晚仿佛在闭眼睁眼的瞬间悄然而逝。
坂田银时总算挣扎着从被男人么么哒的终极噩梦中惊醒。
唰地推开被子坐起来,他没有来得及吼出“就算如此阿银我也不能接受不正当的男男关系啊!”,就一眼瞥见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艾尔利这一晚并没有移动位置,所以,他还靠在衣橱前。
那身看起来极其笨重的盔甲就像是一层冰凉的屏障,保护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他。英灵盘膝坐着,暂且无视那更显得突兀的水桶,他垂着头,安静得如同出自技艺最为高超的工匠手中的雕像。
“er。”
过了一会儿,英灵才像是从沉睡中清醒。
并且,问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坂田银时懒洋洋地道:“不好,梦到了奇怪的家伙,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签订契约后,你有可能会梦到我生前的事情,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坂田银时瞥了他一眼。
“喂喂,昨天一整晚你就坐在这儿么,睡着了?”
“是的,和你一样,我也做了一个梦。”
“噩梦?”
“梦到了曾经的er。”
坂田银时又注意到,艾尔利的左手像是一直按着他的右手。
并且,这时候才发现,他之前让艾尔利取下的“手套”是用类似黑色皮革的材料做成的,将右手包裹得严严实实,手套末尾与袖甲之间留出的缝隙里,隐隐闪烁过了黄金的光芒。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只是,许多年后,忽然想到了他。”
*****
通常来讲,万事屋接到的大多是一些无聊的委托,诸如满世界找富家夫人失踪的宠物狗宠物猫,守在商业街发传单等等。
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改变,唯一的区别是,跟万事屋老板一起抓猫发传单的人又多了一个。
万事屋新来了一个画风极其突兀的小弟——这个消息如风一般刮到熟人们的耳里,没过多久,就人人皆知了。
还是那个道理,区区遮住脸的障碍物根本无法让绝佳的气质减低多少。
异国人打扮的艾尔利光是站在一个地方不动,只发传单,就能成为这条街最为亮眼的风景线。
或许是出于“暴殄天物”的莫名罪恶感,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