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怒号,春雨如注,拍打在几个搭建起的临时大棚上噼啪有声。一晃五天都在忙碌和杂乱中过着。第六天是迎接来宾正式举行各种仪式的日子,来的人更多,院落了嘈杂声不断,唢呐手呜呜哇哇地吹奏着,在这样的气氛中,我的心情更为糟糕。好在张西阳每天总对我关怀备至,一天两次好吃好喝的喂养我,好像报答着我对他父亲临终时的关心之情。
我始终难得有好的心情。对于他这样的大操大办实在看不惯,实际上我是替他的老爸看不惯。就那么一回事,为什么要整出如此大的动静呢?三两天将死去的人埋葬掉岂不更好,却要如此的轰轰烈烈举动一番呢?
农村人,在这件事情上就好攀比,东家花了两万鸡鸭鱼全上,西家就只能沿用这个标准甚至稍微提高一点,降低就视为对去世者的不尊不敬,或者就在村子里没有脸面。脸面这东西,就人类特别重视,实在不是个好事情。
日子过得好一点的可以如此体体面面地大操大办,可有些人日子过得寒酸,平时都是节衣缩食地向前艰难地凑合着。遇上这等事情实在无奈,只能借钱贷款办理丧事。简单一点有何不可呢?可他们都乐于这样,先将面子上的事情办好办到位,然后再慢慢地还债过紧巴巴的日子。
主人葫芦大叔在世的时候,最看不惯的就是大操大办过这样的丧葬事情。“何必呢?人既然死了,就该安安稳稳地埋了,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钱费那么多的事折腾几天。老人平时在世的时候,吃不好喝不好,日子过得很不成样子,可一旦死了,却要那么花费,到底图啥?这个一定要改过来,不能这样了。”
他说的也是事实,山里的许多老年人,最后的几年内过得的非常凄惨。不说鸡肉牛肉好吃好喝了,就是吃一口热饭都难上加难。山里的有些年轻人,在外混上几年就彻底变样了,变得不讲实际不重视老人的养老了,整天追求花花绿绿的东西,只图自己的享受,不管父母的生活,对于自己的父母漠不关心谈不上孝敬了甚至视为多余。嘴上不说,在心中盼着父母早点去世好减轻他们负担的人也不是没有。
好在葫芦大叔的生活一直不错。他的儿子每两周一定回来一次,带回大包小包的东西,大叔就分门别类地放在冰箱里,每到吃饭的时间,就根据自己的喜好取出一些食材,做一点可口的饭菜,他牙齿不是很好,就慢慢地品尝着享受着,我也跟着过舒心的日子。
大叔生前日子过得不错,但他始终奉行勤俭节俭的优良传统,对于挥霍浪费从来是非常反感的。他曾经多次说过,他死后要简单地过,应酬几个亲戚朋友就行,让他早早地入土为安就好,不必花费那么多,也不要折腾后人们好多天不能安宁。可这样的规矩没有人愿意第一个打破,人们都好比较,都好面子,都想着在自己的事情上体体面面留下不错的名声。名声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假东西,害了不知多少人。
来的人始终是络绎不绝,这说明葫芦大叔生前是个德高望重声誉不错的人,本村的邻村的甚至外乡的人也来吊唁他送别他。来人首先就吃便饭,吃饭之后就在院落里观看举行的各种仪式。
山里虽然贫瘠落后,但在丧葬事情上一点也不简单,听说是自古而来的做法。程序性的仪式花样百出一个接着一个进行着,让我眼花缭乱,一点也理解不了。
有时候就听身边的人议论,受千百年来文化的束缚和影响,丧葬文化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于是大家也就一直延续着,并且随着时代的变化增加新的内容。热闹是热闹,但热闹的背后是一些想象不到的文化渊源。
家祭的时候哭声和唢呐声混着一起,院落里就被悲伤的气氛重重地包围着。张西阳哭声最为凄惨,他一定是想到了他爸爸生前的艰辛和去世的离奇,他一定是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爸爸了。阴阳两界能不伤心吗?
他全身武装成孝子的样子,头戴白孝帽,身穿白孝衫,脚穿被缝上白布的布鞋,脊背一张一尺见方的白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四句话,听好些人在念着在议论着:“哀哀我父,生我劬劳,预报之德,昊天罔极”。
什么意思,我根本一无所知,我总看着不大习惯,尤其在有风有雨的季节里,那一张白纸不是被浸湿,就是被撕裂,破破烂烂地挂在他们的后背,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可他们想尽了办法,不是用胶带粘,就是用针线缝,反正一点总要勉勉强强地让其存在着,好像撕掉了这个就缺少了庄重仪式的重要一环。
几个穿着颇为讲究,好像是干着不错事业的文化人在一块的议论无意间进到了我的耳朵。
“你们这个讲究,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们是文化大县,文化大县在人去世了这样的丧事上是很讲究的。不过讲究也很折磨人,有些形式上的东西,不做不行啊!”
“我们以前都没有见过,都是三天内就很快的就埋人,然后唱大戏吃饭喝酒。”一听是个外地人,说的事情让我一听就惊诧,怎么,人去世了在三天就埋了,实在是草率,我认为这样的做法值得商榷,再说还唱大戏,这么悲痛的日子里唱大戏不是违背常理吗?我只是静静地听着,随便而又好奇地想着,连抬头看他们一眼的心思也没有。
“我们这里不行,我们这里一般是七天,至少是五天。时间上不能再短了。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