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管事一脸得意的看向众人,口中重复道:“这坠儿是谁送出府的?这人与咱们有何渊源,想来老太太一直被蒙在鼓里,大少奶奶,要不您亲自说?”
展眉目光眨也不眨的望向邢管事,眼中渐渐凝聚笑意,忽然侧头一笑。
邢管事诧异道:“你笑什么,这有何可笑?”
展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冷冷道:“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需知飞鸟尽,良弓藏。”展眉站起身来,看着邢管事,一字一顿接下去道:“狡兔死,走狗烹!你知道的太多,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邢管事脸色一沉,怪声说道:“我就不劳您操心了。还是说说您做的好事吧。”
说罢转回身,对着林老夫人说道:“我追查坠儿,找到余振瑜的姑母家。却不想让我在余家看到了一个人!”
他目光注视着众人,一脸神秘得意之色。
林老夫人狠狠盯着他,见他如此,喝道:“有什么你快些说,弄这玄虚给谁看!”
那邢管事闻言一震,忙将脸色一整,说道:“是,是,奴才该死。我在余家见到了那逃妾郑月娥。我再去郑家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郑月娥嫁进来当天夜里,便被大少奶奶遣人,偷偷送到余家。这事是郑家二老亲耳听郑月娥说的,绝无错漏。”
林老夫人闻听此言,双手扶额,身子向后一歪,重重的跌坐在身后椅子上。
一霎时间,便似憔悴了许多。抬手指向展眉,颤声问道:“当真是你所为,这一切?”
邢管事嘿嘿冷笑道:“是与不是,将那姓余的小子与那郑月娥捉过来,一问便知!”
展眉至此,心知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已是无法挽回,只是冷笑不语。
只见林老夫人大怒,重重一掌击在案几上,向着邢管事喝道:“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你只说今夜之事便罢,牵三扯四的引出这许多事情来,是怕气我不死吗?”
邢管事断然没料到,林老夫人会对自己忽然大怒,他以为自己立功不小,定会得到重用,被林老夫人这当头重重一喝,顿时吓的跪倒在地,磕头求饶不已。
林老夫人近日本就心疲力竭,府内惨事一件接连一件,如今又见他抖出这许多隐情,招致自己大动肝火,便将一腔怒气,尽数发作他身上,喝道:“你平时办差不勤勉,追查主子所为却如此卖力,想来也是个背信弃义之辈。我留你这种狗奴才在身边,迟早是个祸患。你给我滚,终生不许踏入府门半步。谁若为他求情,就与他一同滚出去!”
邢管事闻言,如遭雷击般楞在当堂,呆呆的看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怒极,伸手将几案上的茶杯一扫而落,怒喝道:“还不快滚!”
邢管事吓的将头一缩,飞快的瞄了采青一眼,抱头向外狼狈的跑了出去。
一时厅上鸦雀无声,众人皆心中惴惴不安,不敢稍加动作。厅上气氛压抑已极!
过了一盏茶时分,林老夫人方阴沉着脸,向展眉开口道:“有些事情我知道,只是不愿开口。如今既被人当面揭破了出来,我也无法在装糊涂。我虽不会追究于你,只怕李星儿族中不会放过你。至于悠远,你还是别见了。他若知道,必会想法救你,只怕招来更大祸患。”
展眉脸上浮过一丝凄楚的笑意,深施一礼,开口说道:“一切听凭娘亲安排。这是我第二次向您告别了。只怕这次,当真是在无相见之期。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不知娘亲可还愿信我一次?”
采青闻言,面上显出焦急之色,开口道:“我陪着您吧,万一有事,多少总有个照应。”
林老夫人沉吟半响,点头道:“你随我进来。”
采青闻言口,唇一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咽了回去。
展眉跟林老夫人走进内室,众人只得在外间焦急等待,采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神色阴晴不定,眼神中充满焦灼之色。
过了两盏茶时分,展眉方与林老夫人从内室中行出。
只见林老夫人缓缓摇头道:“我自知道,不需你多说。敏行我自会亲自抚养,荷香身孕我也会着人照管。其他的,我只做没听到。你自求多福吧。”
展眉面色凄楚,向林老夫人行过叩拜大礼,众婆子与小厮们,步下围随将展眉送回房中。展眉当家时日虽短,却一贯恩大于威,是以众人心中均觉伤感,并未有人出言不逊。
当夜展眉便宿在自己房中,银月与玉镜皆不得回房。
展眉是夜自然不能成眠,将自己这一年来所经历之事,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直觉心中既是凄苦,又是无奈。采青将此事布置的如此周密,不惜将自己暴露出来,定是要治自己于死地。只怕这次,当真是回天无力了。
展眉只觉身上燥热难当,胸口烦闷欲吐,起身来至窗前,推开窗扇,见林府盘踞在这黑沉沉的天幕之下,宛似一只择人欲噬的怪兽,心中升起一股恐惧与无依之感。在想起悠远,心中更是痛如刀割,这一生,真的要永无相见之日了吗?心底最深的不舍,不是这荣华富贵,不是这锦绣宅院,甚至不是自己的生死荣辱!
展眉酸楚的一笑,两行泪水,终于从眼角处滑落,按捺不住心中的伤痛,放声大哭起来。
次日清晨,府内上房中均死一般寂静。下人们均知晓昨夜之事,背地里议论不休。有那些被展眉责罚过的奴才,顺势煽风点火,更有造谣污蔑的。被林老夫人狠狠责打了几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