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z县城回蟠龙镇,走大路是四十公里,走小路只有二十五公里。
只不过,若是走小路,那中间半段就没法骑车子,必须下来推着走。
且还是上坡道,陡的很,空人走都很费劲,再推上二八大杠,哪怕是以杨学武的体力,也只能死撑。
然而总体来说,他们这都还算幸运的,没见到路上还有纯粹步行的吗?
倒也有从县城回蟠龙镇的客车,可如果连车子都买不起的家庭,又怎么付的起高额的车费?
车费来回得十块钱,一个月回两次家就得二十,二十块就能买一袋三十斤的白面,够三口之家吃半个月。
“啊…不行了不行,这一堂真难过……”
“乃乃的,什么时候这条道才能走完?”
好不容易终于爬到山顶,众人都累到筋疲力尽。
杨学武还好点,他本身体质好,再加上刚重生回来,正是心气最强的时候,根本不觉得累,反而想一口气顺着面前的道,冲回家。
其他人就没有他那么厉害,连车子都懒的撑,直接放倒,然后就地坐下,两手撑在身后,哈哈的喘息着。
“不走出这片大山,永远都走不完。”
听着猴子、郭胖子的吐槽声,杨学武架起车子,两三步爬上旁边的一个小土垅,放眼望去,全是黄土、山沟,渠壑纵横,清明时节的浓浓春意也掩饰不住荒凉、贫瘠。
“我们必须走出去,然后再回来把父母也带出去。如果有能力,就把村里的人也带出去。”
这样说着话,杨学武胸中也不禁升起豪情万丈。
穷,则独善其身。
前世的他蹉跎十多年后才幡然醒悟,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奋起直追,悲催的是好不容易马上就要拥抱幸福了,却又被老天一朝打回这个年代。
达,则兼济天下。
既然老天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必然是有其用意。尤其是重生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从救下刘家梅的那一刻起,他就获得真正的新生。
“上一道那个坡来坡,哎哟哟,哎……”
“下一道梁哎……”
“想起了那个小妹妹,哎呀呀……”
“哎,好心慌哎哎哎咳咳哟……”
……详情见《血色浪漫》信天游片段。
“曹,老杨,你可以啊,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手?”
站高望远,豪气之下,杨学武就想起流传在这片大山里的信天游民歌。
小的时候,他还能偶尔听见上了年纪的老人唱几句,现在嘛,平常时候,已经是听不到啦。
说起来惭愧,前世的他,最开始是想方设法的想走出去,他讨厌这里,讨厌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等到后来,年纪大点之后,又开始怀念这片土地,却被生活绊住,即使是一年回来一次,也非常困难。
从他生活的燕京市回来这里,来回路上就至少得四天,可他一天时间也抽不出来,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对面山上的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那就是的那个要命的二啦妹妹……”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瞭不见个人……”
“羊肚子那个手巾,三呀三道道蓝,我的那个二妹子,真呀真好看……”
……
“好,好,老杨这堂我服……”
“我哥这是传承民间艺术……”
“老杨是想用这歌表白二妮……”
“看破不说破,郭胖子……”
荒凉的山个顶顶上,对面的山崖上挂着几枝山桃花,开的粉艳粉艳。
另一边的上坡上,有一群羊在啃着地里的玉米杆着。
除了放羊的人,远近不见人影,这里是真的荒凉。
高歌几首,一发心中的负面情绪,此时的杨学武,前所未有的畅快。
“走,回家……”
转过身来,看着土垅下的几个小伙伴,杨学武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只是挥舞着胳膊,指向远处的杨家庄。
众人重新出发,从这里开始,剩下的路就好走了,一路滑行下山,到了山底,顺着延夹河河岸向北,直达杨家庄岔口,再爬坡就到啦。
“学武哥,你变了……”
下山的路很陡,这本就是翻山越岭踩出来的小路,大路是绕过这座山,不,是绕过这片山。
因为车身倾斜,重心前移,后座的赵燕妮死死的爬在了杨学武的背上。
杨学武必须一只脚抬起来蹬在车把上,才能顶住赵燕妮的推压。
而整个初中、高中时期的赵燕妮,对杨学武根本不设防,青梅竹马,说的就是他俩,甚至这种亲密,就连双方的家人长辈都非常支持。
前世,如果不是发生了中午那档子事,加上清明节前后家里的变故,他们俩人也许就会考上同一所大学,毕业后结婚生子,双宿双栖。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假设之类的存在,前世,他跟赵燕妮的缘分,就止步于高考,没错,就止步于高考。
高考结束,赵燕妮被燕大录取,他则浑浑噩噩,勉强够上长安市的一所大专,天差地别的境遇,本来被看好的一对人,也瞬间成了蛤蟆配天鹅。
好吧,往事已不可追,尤其那些记忆,对杨学武来说是如此的遥远,若是没有金手指辅助,他都想不起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赵燕妮对他的心一直没变,哪怕因为地域和时间的隔阂,对方一直在坚持,只是他退缩了。
他一直不娶,赵燕妮就一直不嫁,直到后来……
“变了?什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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