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珠知道,长乐等了很久。
长乐殿下从哪个那日淮阴公主悄无声息的离去的时候就在等待了。或许在更久之前。
在她从江州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等待,她在等待什么,桃珠不懂,可是长乐的眼神里,不是公主的孤寒料峭,反而是眉眼伏低。甘为一人肃决日月的果敢。
她心底或许藏着一轮明月吧。
桃珠保持了静默。
等到隔三差五的贤文王府的问候中断,等到这云南城被持节而来的穆怀之大人控制,等到文章将军带着数万大军会师于此,等到玉龙雪山之下云叶城的覆灭,等到长云侯得胜归来,她一直都在等待。
桃珠和长乐公主一起站在云南城旁,自然也有着贤文王府的人。
贤文王府倒不敢如同从前一样高傲,为了迎接淮阴公主的到来派了个不成器的嬷嬷,以至于淮阴公主连个颜色都不给她。
现如今知道长云侯许是得胜归来,城门大开,这贤文王妃刘氏才带着世子长黎在这迎接着,心想着这才能见到出来见夫君的淮阴公主一面。
谁能想到久藏在长乐公主府的淮阴公主根本就不在云南城中呢?
所以今日出来的长乐公主,笼着斗篷,而后被一干侍卫和侍女牢牢保护在保护线里,如同遥不可及的天边明月皎洁而孤傲。
她穿着秋香色的大合的裙袄,又披着藕色的大披风。
她站在城门最尊贵的中心,目睹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玉龙山里,氤氲的盛大的云雾中,有军队开拔而来。
长黎自伤后痊愈,很久都没有出门来。
其中不乏贤文王太妃谢氏不允许他出来丢人现眼,其中大半的原因却只是因为他心中羞愧,不敢出来见到他这位身份高贵的未婚妻。
如今隔着远远的边上,他瞧见了长乐的模样,再也不敢有初见时那般想要亵玩的心思,更是收了所有的玩味。他只敢偷偷的看一眼他的未婚妻,这大华的长乐公主殿下,他暗自爱慕,却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完成婚约的未婚妻。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把双手交叠在腹部的看上去一派庄严正经的母妃,其实母妃一直都在焦虑的等待那些打听消息的众人,却为何淮阴公主没有同长乐公主一起出现。
与长乐公主相比,母妃更畏惧这个掌握实权的,夫家又是北亲王府的长云侯的淮阴公主,甚至淮阴公主掌握着决定长乐公主能否出嫁,贤文王府是否能够得到一位公主作为世子妃的权力。
长黎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得不跟着母亲来这里,时刻提醒自己到时候要对这位淮阴公主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他也知道,对方不在乎母妃,不在乎自己,甚至不在乎在场的这些云南城的贵妇们。
她们在这里等待,不敢去和长乐公主打招呼,更因为知道贤文王府应该是得罪了从江州嫁过来的长乐公主,所以婚事还没有进展,可是又不敢当面嘲讽,便只能敬而远之。
还有谢家之后的祖母大谢氏,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家族的没落,也接受不了贤文王府的没落,于是乎便只能够让自己这个纨绔不堪却又能鼎立门户的贤文王世子出来,讨好这些江州来的权贵们。
长黎觉得自己活得太清醒了。
清醒到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真可笑。
贤文王妃刘氏自然不会关注到这一点。
她虽然是贤文王妃,但其实活的倒根本不如本家的嫡亲姐妹们。
譬如那个嫁给了南平仙郡主嫡子金弥柱的嫡妹,她如今一女一儿过的十分快活,丈夫疼爱敬爱,倒比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守寡的贤文王妃要快活得多。
她想着边看了看身边的这个贤文王世子长黎,阿黎是自己唯一的期望了,只有阿黎在,她才能牢牢的把握住贤文王府,才能成为尊贵的贤文王妃,为什么要羡慕那个没什么大志向的刘嘉禾呢?
她刘嘉元,一定会拿如同年少时候的心愿一样,成为一个尊贵的不靠旁人的人。
这时候嬷嬷紧张兮兮的跑过来。
“都打听过了,王妃娘娘,说是淮阴公主大清早就出了云南城,许是不会出现在城上了。”
刘氏心里一沉,从来没想过这个淮阴公主居然是这般难缠之人,怎么神出鬼没的,叫人觉得纳罕。
好好一个妇人家,不守妇道,居然也就大清早没头没脸的奔向夫君的怀里,不过也叫人羡慕,长云侯英雄人物,又会打仗,是威风凛凛的郎君丈夫,怎么不叫她羡慕?想当年王爷也是个十分康健的郎君,谁叫人觉得委屈呢?王爷早逝,她孤儿寡母的在这,也只能徒有羡鱼情了。
她站在这城上,只觉得有些冷。
这时候又见远处雄兵昂首走来,她俩忙合了合衣裳。
却见雄兵阵列,好不壮观,竟然都在这远处列成一队,骑马的人在前头,还有着华贵的马车旖旎而来。
她连忙将手搭在了长黎的肩膀上。
“你可瞧见来了几匹马?有几个器宇轩昂的人物?”
长黎凝目望去,不觉大骇,他恍惚间见到那有人身形实在与他记忆之中的那人刻骨相似,是那个恶魔,是那个让自己不能够和从前一般成为一个男人的恶魔。
他战战兢兢,汗如雨下,登时就站不稳了。
这时桃珠瞧了一眼长黎这站不稳要身边的人搀扶的模样,忍不住嘲笑道。
“公主殿下,您瞧瞧,那是长云侯爷,那是南大郎君,那是李郎君,段郎君,他们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