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油田的勘探队在沙滩村周围做勘探的时候,程戬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是要搞些小动作的:他们会在晚饭过后偷偷摸摸地跑到勘探电线上,卸取那些扎在地上的一个个塑料杯状的东西。然后拿到家里,砸开外面的几层塑料,会得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磁铁。然后就喜滋滋地用这个磁铁吸吸这碰碰那地玩耍;有时也用磁铁做个指南针转着玩找乐。——当然,偷东西那是理亏甚至犯法的。但那时的小孩能玩耍的玩意委实屈指可数,少的可怜,好不容易碰上磁铁这种稀罕物件,少年好玩的天性和天生的不安分,要冒险偷取一些拿来玩,虽不是情理可原,但也是无可厚非。
当时程戬和他的小伙伴们绝对没有瓜田李下似的高尚思想觉悟和情操,大家一致觉得搞点油田上的东西那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搞白不搞。这就好比贫穷的人总想向附近的大财主踅摸点额外的利益一样,不得点好处好像白住在一个财主附近似的。岂不冤乎哉。中原油田是国家富得流油的特大型企业,不沾它的便宜就是傻子一个。
当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得震天动地,风风火火,那是一个猛。人们都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反面化得如洪水猛兽一样,说他们六亲不认,贪污腐化,贪图享受,不思进取,冷血自私……凡是堕落不好的东西都是他们西方吹过来的,与我们纯洁文明的中国丝毫不相干。
有了资本主义国家做样板做榜样,人家好的一面我们学得半生不熟,成效甚微;不好的一面倒领会得登峰造极,青出于蓝。——社会上有了小姐拉客做皮条生意,那是西方传过来的毒瘤;官员贪污受贿,那是受资本主义的影响;走后门、找关系、官官相护等等凡是老百姓深恶痛绝的事情统统都是资本主义国家的毒瘤,只是某些思想觉悟低下的人挡不住诱惑禁不住拉拢和腐蚀才做出的错误。
也不知道人家西方国家到底有没有我们中国人所犯的那些令人不齿和法律难容的事情,但只要是我们做了,就往人家身上赖,说是受到了人家的影响我们才走向了人民的对立面。很少有人从我们自身找问题做自我批评。
我们中国人拿着别人当挡箭牌和榜样,放心大胆地变坏着,昧着良心甚至心安理得地做着人所不齿的肮脏龌龊卑鄙的事情。人人都在大骂社会上的不好现象,可人人也都在习以为常地做着素质低下的事情,成为他人骂的对象。
中原油田入驻新阳以后,当时离油田单位近的老百姓可没少偷油田上的东西,那是见啥偷啥,搞得当时油田上的领导颇为头疼,寝食难安,忧心忡忡,烦心不已。
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新阳的老百姓必须的靠油吃油了。
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形容的就是那个时代的一些不好现状。
到了新世纪,农村老百姓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现在的富裕程度已基本上和油田上的职工一样好,两者已没什么差别。没有人再羡慕油田人的生活,更没人再成天良苦用心、提心吊胆地去偷油田上的东西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不虚也!
又扯远了,还得回到正题——
在当时幼小的程戬心里,觉得他娘挺勇敢的,竟敢脸红耳赤、粗声大嗓地和人家争吵着索要应得的赔偿。真了不起!他们真不像娘俩:程戬他娘对该得的属于自己的利益那是当仁不让,毫不含糊,必须得属于她;程戬则不行,他总觉着和人争东西是极不文明特没修养的行为,自己宁可吃点亏,也不去和人争竞什么无甚大碍的利益。道家的无为无争的观念深入他心,乃至深置骨髓;他没有儒家提倡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魄力和执行力。他总觉得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几个小钱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处处斤斤计较锱铢必较,针尖对麦芒,呲牙咧嘴地咆哮叫喊,那是有失斯文,甚至是不成体统的,最起码不雅观。
他的大大咧咧的不以为然态度,经常被他娘骂得狗血喷头,还奚落他三脚跺不出一个响屁来。程戬面对母亲的责骂,也只是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不以为意,仍是我行我素。
沙滩村的老百姓沾不到油田的好处,自是没有那些能沾到油田光的村庄富裕得快。以至于很多年,沙滩村都是在改革大潮中不温不火、平平淡淡地前行着,难得有什么激动人心的精彩故事上演。
程戬的爸爸程四民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他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同岁,生于一九四九年。祖宗八辈都是脱不开黄土地的农民,到他这一代还是标准的土老帽。
由于金堤河当时疏于治理,致使河道淤塞。解放前后有那么很多年,沙滩村一直处在大水的围裹之中,进出村都得划船或者游泳过往。
生活本就艰辛贫困,程四民根本也没心思没兴趣——家里更没能力供应他上学;能活命生存下来就得感谢祖宗的庇佑和老天的刻意眷顾,对知识的需求更是要靠边站——他是个标准的文盲也就很正常了。
程戬经常听那些年纪大的人讲,以前沙滩村四周洪水茫茫,常年不散。程戬的大伯在那个年代,也是因为救援翻船落水的人才被淹死的。可见解放初期,沙滩村受洪水之害是不容置疑的。况且在成长的岁月中,程戬也多次碰到河水漫过河岸淹没庄稼搞得田地颗粒无收的事情。有一年夏天过星期放学回家,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