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百姓都很惶恐,摆手连连:“不敢不敢。”
“都是敌人的。”
“敌人”二字传进金也耳中,金也的心不禁狠狠收缩了一下。
夜行有所察觉:“这都是你们胡然国的东西,看到这一幕,难免会有些难过吧?毕竟你在那里许多年了。”
“啊……有点……”金也懵懵地答。她的确有些难受,但还有些疑惑。其实胡然国也算不上她的家,她的家在遥远至极的天界。而且胡然国似乎也没有什么非常令她不舍的人或物,她只是在那里生活了十六年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那里竟有些感情。
金也叹了口气,人间的东西真的好复杂。身体里的这颗人心也是。
面端上来了,有些惊艳。陶碗中满满的红色汤水,浮着金黄的油沫,飘着翠绿的葱花。
夜行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面前的食物上了,哪里知道初初下凡的金也会在心里想那么多。他一筷子从颜色鲜艳的汤水里捞起细白的面,率先吃起来。
金也吞了口口水,眼前这碗面大概是她在凡间遇到过的最香的一碗面了。但是筷子搅了半天面汤,她也没吃一口,慢慢抬起了眼:“喂,夜行。”
“怎么了?”夜行也抬眼,诧异地发现抱怨军队食物的金也现在竟然没有要吃面的打算,还满脸纠结,“你不想吃?”
“不是……”金也的目光慢慢滑到窗外,“其实,你们也没有攻占胡然国啊。你们只是把胡然国的人都赶走了,把他们的家烧了,然后拿走了他们的东西。”
“占了也没什么用,太远了。”夜行不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看,你们胥国的百姓,过着和乐幸福的生活;胡然国的百姓,就要被你们糟践家园。明明都是百姓。而且,他们也没有惹你们,为什么就成了敌人?他们对自己的家,应该很眷恋吧……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夜行听罢,咳了几声,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解释:“对于胥国来说,边疆以外的国家基本都是敌人。即使关系好一些,甚至两族人住在一起,也不会在心底里将对方当作是真正的自己人的。人间……这里就是这样的,人们喜欢标明种族划分势力相互争斗,你慢慢明白就好了。”
不过,说起攻打胥国,也不是无缘无故,说是什么为了让星子消失这样荒唐,还不是要找到她。他在胥国身份特殊,除了发动战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千里迢迢到胡然国去。但这些怎么跟金也说?
金也满面愁容,叹了口气:“其实吧,我知道,人的每一世的祸福悲喜都是因果轮回的结果,一切都是有因有果命中注定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一旦看着他们国破家亡遭受苦难,即使明白他们下一世就更有可能富贵美满,却还是有些不忍心。”
“……行了,别想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战事了。”
金也听罢,点点头,捧起了面碗:“还是不要想了,这些事真麻烦!”
正说着,夜行身后忽然闪出一个人影。金也正准备吃面,目光还停留在夜行的方向,顿时吓得呆住。
金也呆愣着看着那个人。那个忽然出现的人一身黑衣,戴着垂着黑纱的斗笠。这个人俨然就是从阴影里忽然冒出来的,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那里了。
刺客?金也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却看见那个黑衣人手伸向前来,一白瓷瓶“啪”地一声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面上。
虽然这个人举止很奇怪,但幸亏不是刺客,金也庆幸地想。要不然,就凭她那反应力,夜行怕是早被伤害到了。
不过,如若真是刺客,夜行那么厉害,一定会早就察觉有所行动的。金也又想。
“中原最上好的桃花瓮,我给你从皇帝老儿的酒窖里偷来了。”黑衣人的声音竟很清脆,应该是个少年。
夜行明显认识他,丝毫没有被他的突如其来吓到,反而饶有兴致地拿起面前桌上那瓶酒来细细端详:“难为你千里迢迢赶过来,时间算得很准。”
“不,晚了一刻。”
夜行顿时笑了起来。
“主人,”黑衣人俯下身同夜行耳语一番,金也却听见了他说的话,“胥文帝临幸的一个宫女有身孕了,现在被封作了嫔,娄嫔。”
夜行方才的笑意忽然就僵在了脸上。
金也还没见他这样失态过,倒是有些稀奇。而且,他这前后的神情变化未免太快,金也纳闷地看着他忽然阴郁的脸色:皇帝老儿有个孩子,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她刚听完还准备拍手贺喜呢。
“薛贵妃呢?”夜行问道。
“薛贵妃对她不好,而且表现得十分明显,宫里人尽皆知。娄嫔刚搬入金禧殿,薛贵妃就断了她宫里的木炭,被娄嫔向皇上告了一状,尔后被罚了一个月的宫例。”其实这样的惩罚并不是很重,只是薛贵妃最顾及的就是脸面。她向来受盛宠,这明显说明胥文帝现在是一心以子嗣为重,明显偏向了娄嫔的。想必她现在定是成日恼羞成怒,寝不安席,食不下咽。
“幸亏她傻。”
黑衣人轻轻笑了几声,夜行的眉目也舒展开来,气氛忽然又轻松了许多。只有金也一直被蒙在鼓里,皱着眉头看着二人满脸疑惑。
黑衣人似是说完了事情,准备离开了。但他目光一转,才注意到与夜行同桌的金也,一个难得白皙貌美的西域女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