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凤脚步沉重挪到父亲面前,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村书记的举动仿佛是在避开自己,那么他和父亲所说的事情恐怕与自己有关,究竟什么事让父亲表现得如此紧张、悲愤,父亲的眼神里,分明还有一丝怜悯。
书凤抽出父亲手中的纸,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法院的传票,上边明确写着案由是离婚,并标注了开庭时间等详细内容。
离婚、开庭,这些字扎进书凤的眼球,深深地刺痛了她。书凤感觉如同晴天霹雳,恍惚间一阵头重脚轻,不禁后退了一步,稳了稳神,行尸走肉般地转身回到屋里,僵直的坐在炕边,每一寸呼吸都是痛的。
一张传票,好似最后一根稻草,摧毁了书凤心底的最后一丝期盼。绝望的深渊里没有光,但至少允许歇斯底里的哀嚎,此时的书凤却未置一语,未流一泪。
林母将书凤手中的传票收过来,一味地坐在炕边哭着,书阳和书宇乖乖地站在妈妈身旁,林父坐在窗边的凳子上,背驼了下来,两只手握成拳头状放在膝盖上,紧紧地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貌似拿定了什么主意。
“这个官司,咱们打,这个婚,不能离,必须争个理!”父亲斩钉截铁,说罢便出去了。在这个村子里,村支书算是见过世面的,林父觉得还是应该找书记商量出个办法。
30年前的法律尚不健全,对于婚姻的离婚界定条件也并不十分明确,如果按照现行的《婚姻法》,妻子处于哺乳期并且不同意离婚的,普通情况下是不予离婚的,可惜那时候并没有这一项保护条款。
林家终日等待着周家人主动上门,负荆请罪,书凤每天眼巴巴盼望着那辆熟悉的马车,然而万万没想到,昔日亲家,再相见,没有和颜悦色,没有,已然对簿公堂。
周父周母胸有成竹的坐在原告席上,周正则要么抬起头侧着脸看着法官的方向,要么低着头,似乎完全不打算和书凤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被告席上,村书记带着林父和书凤,林母领着姐弟二人则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在县法院的门前,书凤瞥见了周正,那刻她还幻想着周正看到自己如此憔悴不堪的样子必定会心生不忍,顾念一场夫妻情分,放弃离婚的念头。而现实却是纵使书凤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周正也不愿正视自己的存在。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按照程序,首先进入调解阶段,如果双方经过调解可以避免家庭破碎的不幸,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在法庭调解过程中,林家表现出不愿离婚,毕竟夫妻一场,孩子还小,能走到一起实属不易,林父表示相信小两口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因为一时口角才造成了今天的这种局面。
而然,作为原告方的周家对调解过程始终保持冷漠,主张离婚的态度十分坚决,周家认为林书凤并未尽到儿媳妇的义务,没有做到孝顺公婆,没有完成给周家传宗接代的使命,并且一再强调周林两家已经水火不容,难以维持亲家关系,当法官问询周正是否愿意尝试与妻子修好时,周正选择了缄默。
“亲家,孩子刚生下来不久根本离不开妈,看在孩子份儿上,你们也不应该这个时候提离婚啊。”林父近乎恳求的口吻。
“别说得离了你姑娘我们家好像转不动似的,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孙女,还能让她冻着饿着不成,你们放心,我们不差钱,将来以后骑着摩托车送孩子上学,我们周正离了你姑娘只会过得更好。”周母站了起来,毫不示弱。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几番争论下来毫无结果,休庭的十分钟里,村支书劝解林家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同意离婚,既然两家已经闹到了法庭上,如同一面破镜,即使补圆了终究也是裂痕累累,书凤回到这个家庭里也只会面临痛苦的煎熬,当断不断,不如就此一刀两断来得干净。在去法院的路上,林父曾嘱咐书凤千万咬紧牙关,不能轻言放弃,如今林父也失了主意,只能听从村支书的意见。但毕竟书凤才是这场官司里的当事人,书凤看着周正的态度,看着周家人的嘴脸,看着父母的满脸愁容,林父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这样下去任谁无益,书凤艰难地从嘴唇里蹦出两个字:离吧。
再次列席,法官宣布调解失败,双方因感情破裂,判决离婚,由于家庭条件限制,刚出生的孩子由周家抚养成人,林家无需承担任何抚养费用的同时,放弃孩子的探视权,周家不追讨彩礼,属于书凤的口粮田迁回本家,林书凤携带嫁妆净身出户。
关于孩子,林家没有做出过多的争取,林父依旧坚信:仅凭周家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能力照料孩子的,最终周家肯定会因为孩子而妥协,将书凤接回去,这样书凤和女婿就能重归于好了,离婚复婚。
法院门口,书凤看到了走出来的周正,正欲上前,小枣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挽着周母的手很亲切的样子。“周正,咱们走吧,难得来县里一趟,我请你们吃火锅去。”书凤鼓起勇气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周正,咱们的孩子还好吗,你们都过来了,谁在照顾她啊。”
“孩子的事儿往后你就不用操心了,再说了,离婚介绍信都已经开完了,你也已经我们周家人了,我说话可能不中听,你也不用跟我这老婆子过不去是吧。以后我儿子,跟你,桥归桥,路归路。”周母半个身子挡在了儿子前面,小枣搀着周母,一脸不失礼貌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