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绅亦是满脸苦笑。
就孙绅本心来说,他不愿参与这等乌七八糟的贵戚私事。
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孙绅数月前傲然自夸筹钱一千万银圆,即便里面泰半是充脸水份,亦可证明孙绅口袋里不缺钱。然而,想想孙绅十年前即将破产的窘迫,想想纺织机各种技术支持全都攥在幕后权贵手中的现实,再比较韩承昶戴给孙绅的南中国第一布绸商高帽,就该知道孙绅口袋的钱财与他现有的地位并不匹配。便是秦淮河畔,妓家也常常将孙绅当作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心底的蔑视大于敬畏。或许,所谓兴安侯密使及旧部,辗转委托韩承昶邀请孙绅参与竞拍,就是相中了孙绅的暴发户名头。
当然,谁也不愿意被当作肥猪。
仅靠韩承昶不靠谱引荐,孙绅就敢孤身千里拜见稷宫北社掌门艾延恩,目的就是抱上一切能抱的权势粗腿,为口袋里的银圆保驾护航。所谓的筹钱千万修建徽州铁路,一边是向艾延恩等权势证明价值,一边是借势艾延恩及铁路部门整合徽州商帮资源。孙绅相信,当徽州铁路修建完毕,他就能借之晋位豪强,不必再丢三下四看人脸色行事。
但是梦想成真之前,孙绅只能隐忍再隐忍,借势借势再借势,避开权贵贪婪掠夺。
孙绅眼中,参与刘裘儿假冒兴安侯刘宗敏女儿疑案是飞来横祸,是避无可避只能迎难而上的劫数。
孙绅不傻,刘裘儿假冒案显然没有兴安侯密使所言的那样的简单。真若是有人唆使刘裘儿假冒兴安侯刘宗敏女儿这样简单,当请衙门即时遣兵抓住刘裘儿审问始末才对,何必参与竞拍搞什么“引蛇出洞”?一会儿叫停,一会儿准许,衙门里那么多衙役,随便三两句闲言,就能惊走幕后凶手。
傻瓜才信兴安侯密使的说法。
但是,孙绅不敢拒绝配合。
拒绝配合的代价,孙绅不愿尝试。
直至今日看到郑义,孙绅脑海转过某个念头,不询问韩承昶意见就呼喊郑义,试图将郑义也卷入疑案。
孙绅虽然不了解郑义性情,但是马车火车两番偶遇交谈,却能断定郑义无有侵夺他家产的念头。有了貌似正直良善的郑义护守身边,其他势力想浑水栽赃引他入套,也得得考虑考虑锦衣卫的名声吧:小心黑吃黑喲,今儿你敢谋我家产,锦衣卫明儿就敢抄你全家。鸿胪寺艾少卿说了,朝廷国库因为大修铁路正缺钱呢,想来不介意为我翻案赚外快。
孙绅稍觉意外,韩承昶貌似也希望锦衣卫卷入刘裘儿疑云?
……
郑义听懂了韩承昶的暗示。
刘裘儿假冒兴安侯刘宗敏案背后另有玄机,且有刘宗敏旧部越界插手。
郑义鼎革建国,奉行文武分治制度,文官不许干扰武职,武官亦不许干涉文事。
兴安侯刘宗敏原是朔方节度使,节度使是文武合并的藩镇之职,最受朝廷忌讳。帝国将刘宗敏分封到边陲藩国,目的就是为了清除节度使影响。刘宗敏受封边疆十余年,忽又将手脚伸到南直隶,这是想干什么?监察地方舆情可是锦衣卫职责,韩承昶不愁郑义不上钩。
韩承昶小聪明小手段,都是基于郑义的锦衣卫百户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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