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哽咽道:“咱们家的丫鬟,都被我打发走了,就连门上的赵伯,也被我遣回去了,咱们家现在的境况,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如今这院儿里,只剩我和你爹两个人。我寻思着,养几只母鸡还能每天下蛋,起码在你爹将养期间,我不能短了他的吃喝。”
云初微心脏一缩,忙问:“我爹怎么了?”
郑氏抹着泪道:“在监牢里受了刑,回来后就一直卧床,也不见好。”
云初微脸色沉凉下来,拉过郑氏,“一会儿我会让梅子来喂鸡,你跟我进去见我爹。”
郑氏没再说话,带着云初微去了云正的房间。
房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却没有任何药的味道。
云初微进去的时候,见到云正趴在床上睡着了,后背绑了厚厚的绷带,但血迹还是渗透了出来,显然伤得不轻,他呼吸有些重,想是睡梦中伤口都是疼的。
云初微抑制不住,一下子红了眼圈。
数月不见,云冲似乎苍老了很多,眼窝深陷,眼睑下一片乌青,鬓角竟然生出几丝白发来。
身后跟进来的苏晏顺势将她揽进自己怀里,问郑氏,“怎么没给他上药?”
他是医者,一嗅就知道云冲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伤口并没有敷任何药物。
郑氏再一次模糊了双眼,断断续续地道:“家里所有能变卖成钱的物件,我都想方设法变卖了,那些银钱,全都拿去支付伤患们的医药费和赔偿金,现如今家里,真的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给老爷请大夫抓药了。”
苏晏听罢,便不再多问,把云初微扶去一旁的小杌子上坐着,他走到云正的床榻前坐下,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探了片刻。
“伤得不轻。”苏晏道:“必须尽快医治,否则伤口感染化脓就严重了。”
郑氏吓得脸色惨白,她刚才一直处于恍惚中,全然没注意到苏晏的到来,如今才反应过来,忙问,“您,您是?”
云初微接了话口:“太太请放心,他是神医,一定能医治好我爹的伤。”
郑氏终于放下心来。
苏晏把了脉,又让郑氏找来了纸笔写下药方,这才交给刚喂完鸡的梅子,让她尽快去镇上把药材抓来。
梅子坐着她们来时的马车去,车夫驾车技术纯熟,很快就到了镇上把药抓好,又顺带买了一袋大米,一袋面粉,两只乳鸽,一扇猪肉,外加土豆青菜等三四种蔬菜。
回来的时候,梅子先把药给放在火上煎着,紧跟着又厨房里煲乳鸽汤。
云正是被后背的伤口给疼醒的。
睁眼见到云初微坐在床边,他一个激灵,浑身的睡意都退去了。猛地直起身子,却又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爹,你快别乱动。”云初微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过来摁住他。
云正满心激动,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云初微,眼圈慢慢就红了。
“爹。”云初微吸了吸鼻子,“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让你和太太操心受累了。”
云正摇摇头,“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没能帮你看守好作坊和铺子,这才酿下祸端”
“爹。”云初微笑着打断他的话,“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咱还可以再赚,最重要的,是你能平安回来,这就够了。”
“爹很好,爹没事的。”生恐她担忧,云正急急道:“爹早些年也是上阵杀过敌的大将,这点伤对我来说并不要紧,你不要担心,休息两天就好了。”
云初微暗暗吞下眼泪,勉强挤出笑容来,“嗳,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时,苏晏端着熬好的药汁走进来。
云初微从他手中接过,打算亲自喂云正。
苏晏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我来吧,一会儿还得敷药,你在,不方便。”
云初微抬眼望着他。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另外一个小碗。
那里面装的是已经研成细末的药粉。
苏晏道:“出门走得急,我没带任何药膏,如今只能用药粉来敷伤口了,虽然效果比不得药膏,但还是能比一般大夫开的方子见效快。”
云正难以置信地看着床榻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你,你莫非就是侯爷的那个小徒弟,宣国公九爷?”
苏晏含笑点头,“岳父大人竟然晓得我。”
云正险些惊掉下巴,“岳,岳父大人?”
“嗯。”苏晏也不避讳,直接道:“我和微微已经订了亲,六月十六就大婚了。”
一面说一面走到云正床榻前坐下,把两个小碗摆在炕头桌上,伸手掀开被子打算把云正后背上的绷带拆下来清洗伤口并敷药。
云初微马上挑帘走了出去,吩咐梅子把温水送了进来。
云正听着苏晏说的话,大为震惊,原来侯爷打算把她这个女儿嫁给他的小徒弟?
看起来微微和他倒的确般配,只要苏晏能对微微好,那他这个养父也没什么好说的。
云正是个聪明人,前后一联系就明白了,“这次我能被放出来,得亏了九爷出手吧?”
苏晏扬了扬唇,“您是微微的养父,我和她即将是夫妻,照理,我也该唤你一声‘岳父’的,岳父有事,小婿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云正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那些年还在想着,如果东阳侯府一辈子都不来把微微接回去,我就自己养着,等到了年龄便给她寻户好人家嫁过去,如此,既对得起侯爷,自己也能落得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