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太太纵横后宅几十年,早就把妇人之间的那套勾心斗角玩了个遍,如今积淀下来的,是不怒自威。
因此这句夹杂着不满的阴冷话一出,刘氏不觉转过脑袋,见到对方,她傲然抬起下巴,“您就是云家老太太吧?”
云老太太没说话,老眼越发冷冽。
刘氏道:“您的大孙子云安曜害我女儿双目失明,莫说两巴掌,便是打他几大板子,那也是他该受着的。我这是替女儿……”
“啪——”
刘氏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左边脸颊上一声脆响,紧跟着火辣辣疼痛。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老太太,“你……”
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敢随便出手打人?
“瞎了眼的不是你女儿,是我大孙子。”云老太太往旁一坐,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不少,“当初就不该结交黄妙瑜这么个朋友,更不该让她跟着去庙会。
同意让她跟着去,这是我们家曜哥儿最大的过失。但,你现在跟我说,曜哥儿害你女儿双目失明儿拿东西戳瞎了你女儿的双眼,还是听谁说了怎么地?”
“本来就是他的过错!”刘氏不服,“如果不是云安曜说话伤人,妙瑜根本就不可能提前下山来,更不可能……”
“是我家曜哥儿哭着喊着求你家闺女去庙会的?”云老太太厉声问,“还是说你家闺女本来不同意去,曜哥儿非得找根绳子将她捆起来硬拖着去的?”
刘氏一噎。
当然两者都不是,是自家闺女自愿跟着去的。
云老太太又问:“你说曜哥儿说话伤人,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女儿跟他说了些什么恬不知耻的话?”
刘氏愤意难平,“怎么,你们想依着家族地位高就仗势欺人?”
云老太太冷哼,“你要是不服,就去报官,咱们公堂上说理去!”
刘氏气红了眼。
她当初就不该同意女儿胡闹,还大冬天跟着那么多人去庙会,结果去的人一个没事,就她女儿一个人落到双目失明的悲惨地步。
“娘,你们别说了!”黄妙瑜不知何时已经嚎啕大哭起来,“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该跟着他们去庙会的,出了事也全怪我使小性子先下山来,与旁人无关。”
“妙瑜!”刘氏冷喝,“你住嘴!”
云家是侯门又如何,黄家还是当朝首辅呢,腰杆子就能比别人矮半截了不成?
云安曜站出来,跪在云老太太和范氏跟前,“祖母,母亲,都别说了,如今不是论对错的时候,妙瑜的双眼才刚上过药水,她是病人,需要静养,你们这样一来就大吵大闹,会影响她休息的。”
“曜哥儿。”云老太太看着他,“你告诉祖母,你那几句话真有这么大本事能把黄妙瑜的眼睛给戳瞎了?”
这是在变相讽刺刘氏不分青红皂白了。
云安曜抿唇,“祖母,能不能别再纠结于是非对错上了,不管如何,我都已经决定好要娶妙瑜为妻。”
“什么!”
“曜哥儿!”
范氏和云老太太同时惊呼。
“你糊涂了不成!”云老太太声音含恨,都闹成这样了,两家还怎么结亲?更何况黄妙瑜这样的孙媳,她一点都看不上眼。
刘氏一见云老太太看黄妙瑜那嫌恶的表情,顿时怒火不打一处来。
云家不愿意娶,他们黄家还不乐意嫁呢!
“祖母,娘,算安曜求你们了,都别说了行不行?”云安曜转头,看向后面忧心忡忡的许茂兄妹,“菡妹妹,快些把娘带出去。”
许菡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干娘,老太太,黄姑娘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先出去吧,有什么话,外头说。”
范氏虽然不同意云安曜娶黄妙瑜,但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看着老太太,“母亲,咱们外头去吧!”
老太太站起身,在范氏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闹了一早上的房间终于安静下来,黄妙瑜靠坐在床柱上,哭得伤心不已。
云安曜看了看她,“妙瑜,你好生歇着,我出去一下。”
黄妙瑜还在抽泣,顾不及应声。
云安曜来到外面的暖阁里。
静瑶太夫人、云初微和苏晏听闻他们到来的消息,已经赶了过来。
听到丫鬟们说老太太已经在黄妙瑜房间闹了一通,云初微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来。
云家这位老太太,向来就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如今难得不内斗,一致对外,总算起到几分作用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云家和黄家的梁子就结大了。
一边是侯门,一边是朝廷顶梁首辅,永隆帝若晓得此事,指定头疼。
进了暖阁,云初微和苏晏忙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此时还在气头上,说话都带着刺儿,“出了这么大事,微姐儿你们怎么都不在?”
云初微淡淡道:“昨天晚上黄大太太就去找过我们夫妻了。”
“她说什么了?”
云初微如实道:“黄大太太让我和九爷给个交代。”
“好大的脸!”云老太太怒得险些掀桌,“自个儿屁颠屁颠要跟在人家后头去庙会,如今出了事,抓不到凶手,就想把罪过往别人身上推?”
不解气,又看着云安曜,“曜哥儿,你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两巴掌,也甘愿就这么受着?”
这可不像她大孙子一贯的作风。
从昨天到现在,云安曜的心性可谓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转弯,以前的浮躁全都不见了,只剩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