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一连站在林子里多日也没有等到那人,她能听人步伐来辨别一个人,她也记住了那人身上的气息,那气息说不出的熟悉,言不尽的刻骨……
宝珠将她扶了进来,笑道:“院正大人说你想‘看’风景是好事,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全看到了,院正大人对于你可是有信心的。”
顾九只当她是安慰她的,她的确想好,快点好,她迫切的想确定一些事情。
宝珠扶她躺在床榻上,又如往常一样问了一些事情,她也一一作答,都是几个简单的回复,宝珠已经习惯了。
宝珠给她将膏药涂在纱布上,又将两片像叶子一样的东西放在她的眼窝处,再将那纱布搁在顾九的眼睛上。
宝珠的手方要离开,她突然握住宝珠的手。
“夫人?”宝珠诧异的望着顾九,不知她是何意。
“宝珠,你若是没事的话,坐下陪我说说话好吗?”顾九沙哑的说道,这几日喝的药越来越多,而且有许多刺激喉咙的药,她的嗓子也越来越不好使了。
宝珠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了顾九身边,笑道:“夫人,你想聊些什么?”
宫中人多寡言少语,同宝珠这般的也实属少见,顾九心中清楚。
躺在床榻上的顾九,收回握着宝珠的手,淡淡道:“宝珠,你对孤将军印象如何?”
宝珠骇了一跳,身子一动,似乎是磕到了一旁的案盘。
顾九顿觉自己失语,唐突了这女子,这般问倒是有些像家中主母给丈夫安置妾室的意味,任谁听了都会往这方想。
顾九倒是不解释,误会便误会吧,反正她只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宝珠脸一红,颇有些扭捏的说道:“奴婢们哪里敢直视孤将军,他太冷……”
“冷?”顾九错愕了一瞬。
“孤夫人,奴婢与你这么熟了,奴婢就直说了。”她起身朝顾九一揖道,“孤将军为大雍勇士,容颜绝美,如今长安都在传这个黑袍将军如何神勇,可是宝珠无心婚嫁,自知配不上孤将军……”
顾九身子一僵,倒不是因为宝珠,她凝眉问道:“黑袍将军?”
她这么一问,宝珠诧异的望向她。
“夫人孤将军每日黑袍示人,故得此名,听人说孤将军一袭黑袍从未褪过呢……”宝珠解释道。
顾九从来不知道孤苏郁每日都是一身黑袍,当然她从未问过,孤苏郁又如何告诉她?
也许在常人眼里不过是一件黑袍罢了……
她袖中的手猛地握紧,曾经他问她要安置什么颜色的衣服,她漫不经心的答着白色,她终于能理解那时他的片刻停顿。
那么,那个白衣的少年是谁?
若只是梦,又为何三番两次的出现在记忆里?
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为何要痛?
她忘不了那样一双清澈沉郁的绝美凤眸,却在脑海里拼凑不齐他完整的容颜,她的手又抚上自己的脑袋,脑中的痛,胸中的痛,如蚁噬一般——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宝珠瞧见顾九突然抱住脑袋,震了一下,担忧地唤了起来。
许久,顾九冷汗淋漓的松开手,似乎是平静下来,淡淡地回了句:“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你去忙吧……”
禀德十二年,六月里最重要的事情就要属,太子大婚。
大雍太子快至弱冠,东宫有三四名侍姬。
六月将到的时候皇宫中就开始布置起来,女官太监,到处看风向,何处受礼,何处设宴,何处退息……
到六月初六的时候,御医苑的院正对顾九说:“姑娘,太子大婚,宫中开始严查,等六月十二的时候再随孤将军一起来吧。”
顾九是醒事的,点点头,未多说什么。
六月十二太子大婚,孤苏郁也是会来的,她已经许久未见到孤苏郁了。
宝珠将顾九送到宫门口,顾九站了许久未等到韩溪。
宝珠和一个将将从宫外头采办回来的嬷嬷闲聊起来,说的也无外乎是太子大婚的事情,前些日子送往郎府的聘礼有多少,如今的东宫又装饰的多么富丽堂皇,再或者今年太子妃的喜服是司衣局的哪个尚宫娘娘亲自裁剪的,用了多少金线,多少南海黑珍珠,还有那凤冠又是司珍局的哪个大人亲手所雕……
顾九只是兀自的听着,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总有人,带着荣耀出生,也带着荣耀死去,万人哭送;是所谓生荣死哀……
她只是凡世之中,无比渺小的一人。
与其宝马香车,高官厚禄;不如行市井樊笼,篱栏沟渠,游戏人间,笑看风月。
她不是笼中鸟,不是室中花,不要位高权重,只要自己的蓝天白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姑娘——”
顾九脚下一崴的时候,一双温润的手有握住她支撑着竹竿的手,没有想到她又在不知不觉中走远了。
她错愕了一瞬,反握住那只手,痴然道:“靳南衣。”
她记住了他的名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是脱口而出。
寡月骇在那处,手依旧被顾九紧紧地握着。
“孤夫人。”宝珠十分惭愧地赶了过来,颇有些自责她竟然听那个嬷嬷讲话讲忘形了。
寡月震了一瞬,猛地去挣脱顾九的手。
顾九感受到他的挣扎,却想握得更紧些,正巧这时候韩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