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覆面的白纱上绣着一朵花容硕大的牡丹,她一身寻常的灰色衣裙,颜色淡雅却又不同于白色素得显眼。可一路,也少不了女子们朝她投来目光。
寅时,天还是漆黑的,宫人们提着宫灯跟在禁军后头宫人后头是盛装打扮的女官大人们,再后头是圣辇。
百官跟在步辇后,顾九随着女眷们跟在百官后头。
城北的皇家狩猎林,顾九是一次也没有去过的。
从寅时至卯时经祭坛祭祖,一段冗长的祭文之后,顾九只觉得被冷风吹得昏昏沉沉的,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
顾九倒是佩服那些女子,面无表情,无论跪多久都保持着端庄姿容。
这皇家祭祖无论是谁都得跪着的,连那个有了身孕的叶良娣也不例外。
顾九就在想着一跪两个时辰,对肚子里的孩子没影响吗?估摸着那跪姿也是特别教导过的吧。
终于听到一身礼毕。
顾九是废了老大的功夫才起来,地上是又硬又冷,她的膝盖已经麻木了,早知道祭祀她也要参加就事先准备棉垫子了,不行,这棉垫子日后肯定是要准备的,不然她这本来就受过伤的腿估摸着是要废了!
顾九方起来就觉得自己左脸颊处热热的,她下意识地望过去,就对上一双美丽的眸子。
谢光婵?
顾九认出那桃红衣衫的女子来,是那日同她和萧槿对诗的女子。
顾九纳闷地凝了谢光婵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这般瞧着她。末了,一道目光朝她射来,顾九瞬间懂了。
颇有些咬牙切齿啊……
阴寡月……
那少年不时的朝顾九望过来,他念着她腿有疾不能多跪,又责备自己事先没有同顾九说还要参加祭祀。方才瞧着顾九起地困难的时候便是追悔不已,时不时的朝这方望过来,倒是顾九没发现,别人先发现了……
寡月不明白顾九此刻的心情,一个劲儿地用眼神询问着。
呆子、蠢驴、笨驴……
再看我,再看我,回家吃了你……
顾九在心里默念着。
末了,竟是听到身旁“噗嗤”一声轻笑。
顾九讶了一下,朝那边望过去,竟瞧着那人给她比划起来了!
顾九万分头疼的扶额。
这一扶额,那人算是明白了,那人没了声音,低垂着麋鹿般温柔的眸子,不再有任何动作。
“这靳大人还真关心慕姑娘。”一声低语传来,顾九心头一紧。
“是啊,还没成亲呢就这么护着。”
顾九顿时背部一紧。
“我猜啊,这靳大人以后是个‘惧内’的,真是一物降一物,这气质清冷的靳大人,瞧都不愿瞧萧侍郎一眼,却被慕姑娘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顾九只觉得一滴冷汗滑落背心……
该死,她的温柔形象一去不复返了!
顾九一路阴沉着脸从祭坛到狩猎场,不知是吹了冷风还是刚才些女子们的话给刺激到了,一路上昏昏沉沉的。
等到了狩猎场,按照女官们指定的地方坐下,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有座位的,不用再跪了。
顾九瞧见寡月离得她不远,可那人自把顾九弄得无语后,一直低垂着头,只是不时的往顾九这边瞧来,又怕被顾九发现,等顾九瞧过来的时候他才仓皇低头。
他数过了,从祭坛到狩猎场,顾九朝他看过来只有两次。
而他,他数不清了……
皇上皇后就坐以后,便是太子太子妃,谢侧妃和叶良娣、三皇子入席,之后是谢相,太傅,四大国公,再之后是靳公和朝中一品大臣们……
再之后还是一段冗长的陈辞。
连顾九也发现了璃王未至。
不由的顾九抬起脸,正巧这时候她一旁的谢光婵也抬起脸,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
果然,一番礼官承辞之后,就听闻一阵轰隆战鼓。
战鼓惊天,震耳欲聋。
四座的人都抬起脸翘首张望起来。
顾九紧张地环视这方圆之地,隐隐地有些预感。
她心中的预感和寡月的一样。
许久,那战鼓才停下。
接着,北面那山峦崎岖的山路之间,闪出一人,那人白马红袍,一身金色战甲,手中高举着的是大雍的旗帜,黄底黑字,火红的锦旗边,无比夺目——
“长安!”似乎是听得一声妇人的尖叫,顾九望了过去。
原来那将军是慕长安。
也果真是fēng_liú倜傥,俊朗无边的大雍战神。
那战鼓声的节奏逐渐变得强势而激烈,接着千百铁骑从那山峦起伏之地而来。
“报——”那铿锵地声喉在天地间游荡。
这是大雍胜利的战歌,如此一来,满座之人都转身跪地,顾九也照猫画虎的跪下。
“禀奏圣上:西凉二部及其国都祁连已归入大雍版图,俘西凉肱骨大臣四十一人,战俘三十九万余人,请皇上示意!——”
那男子在百米开外,从战马上一跃而下,一展手中明黄的帛锦,大声宣读道。
“好!”
高座上明黄色衣袍的男子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
“来人给护国将军赐座,给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明显一切都逃不过帝王的算计。
夜帝明明是知情的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顾九无奈摇头,她只是感叹阴寡月的预感是可信的,果然西凉的军队在皇狩期间回来了。
恍惚间,她听到无数的铁靴踏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