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顾九将药熬好后就给寡月端去,督促他服下了。
她凝着寡月,一瞬间又想到了什么,心头难免一震,抬眼,她似是想说什么,终究是只字未提。
转身欲要离去的时候,那少年突然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正堂而去。
寡月在正堂的一处带锁的柜子里头取出一物,青布包裹着,顾九凝着眉,盯着寡月,见他将那青布拆开,就瞧见那布裹着的一个冰冷的牌位……
寡月将那牌位放在桌案正中,顾九会意过来赶紧将大门和侧门全都掩得严严实实的。
屋内只燃了一根烛火,顾九将墙角的火盆端了过来。
九月末,十月初。是南衣的忌日。二人都没有特意的记住那个伤心的时日,只记得每每这个时候,连天气都会一转阴沉。
火盆里头的几块孤零零的炭火被顾九用废纸点燃了,这时候寡月从桌案下的柜子里头取出一包裹,包裹之中的冥纸被他取出,一沓一沓的散开来。
二人沉默不做声,将那冥纸一张一张的放进火盆之中。
火光映着二人的容颜,青涩稚嫩之中带着一丝超脱年龄的沧桑之感。
二人都将想说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给南衣听。
火盆中的火光燃尽,香台里的香柱落了一地的灰,顾九扶着寡月坐下,整个正堂因为封闭,香烟都弥漫在空气里,连顾九都觉得不好受,她担忧地望着一直以湿帕子捂着鼻口的阴寡月。
她知道,不等香柱烧尽,他是不会去将南衣的牌位移开,更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个人,有时候固执执著的可怕。
香柱终于烧尽了,顾九动了动身子,想去替寡月收拾,一只温柔却暗含力量的手搂住她的腰肢,那人就这么紧紧低将她搂住。
她的身子也因站不稳坐进他的怀中。
少年将脸深深地埋进脖颈处,这一刻,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脆弱……
南衣的离世,也是他此生难以跨越的沟壑啊。他背负着的重任,他要面对的将来,或者,还有他与南衣的身世牵连……这一切的未知,让人恐慌却又期待……
坐了很久,寡月终于不适应的咳嗽起来。
这才允了顾九将南衣的牌位收拾好后,扶着他出去。
从正堂里出来,子夜的苍穹,果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雨,长廊外秋风肆虐……
本以为这样的天气,只能出现在江南的十月,没有想到,长安亦如是。
她扶着他走过长廊,一步一步,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而她无比满足于此刻的拥有。
繁华之后,有一个人守护着你的寂寞,与你一起山河永寂。
一笑倾城,惊才艳艳皆是虚无。
房间越来越近了,那人的步子放慢下来,温润的手搭在顾九手上,低垂着的眉眼,纤长的睫羽轻颤,偏头,无比餍足的温柔一笑。
只需一眼,方才悼念南衣的悲伤情绪散去不少。
他似深叹一口气,又是一年春去秋来。
次日,一个微雨的天气,庭院之中的花草树木都笼罩着一层氤氲的烟色。
天还没有亮,一身鹅黄色裙裾的顾九,着木屐拉开门,揉了揉惺忪睡眼,瞧了一眼庭院的雨景。
这样的天气不觉得寒冷,但凉意渐起,她深嗅了一下这难得的雨后好空气。
这时候正瞧着两个人撑着伞急急忙忙地朝着这方赶来。
她和寡月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但明显两人没有注意到她,步履匆忙地朝着寡月房里走。
出了什么急事吗?
等两人站在长廊里收了伞,顾九才看清一个是小易,还有一个是卫簿。
今日寡月是要早朝的,顾九正思考着是要去厨房瞧瞧小宁远是否将早膳和汤药做好了?还是要过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顾九正要朝寡月房里走的时候,便瞧见小易已从寡月房里出来,带上了门。
小易瞧见了她,尴尬地笑道:“九姑娘晨安。”
“晨安。”顾九回了一句,方觉得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随着小易朝厨房走去。
——
房里。寡月还来不及穿衣裳,就接过卫簿递来的两封信。
是郑裕安和卫箕的来信。
按理因先开母亲的信,可寡月照例先开卫箕的。
卫箕的信中大致意思是说,二夫人要随着他来长安,若是不带上二夫人,二夫人不让他走,然后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寡月收好信,眉头深拧着,郑裕安怕真是等不及了。她或许是想着靳南衣已为朝中三品要臣,靳公府又怎能不让她这个生母进门?
寡月凝着郑裕安的那封信,顿了一会儿后才匆匆拆开。
他早知心中当是催促之语,所以匆匆看罢,可是信至最终的时候,郑裕安却提及,南衣年少之时,靳云湛曾留给他一本书册的。
一本书册?
寡月震了一下,为何南衣从未跟他提及过?
寡月匆匆将信件收拾好,转身,凝着身后的卫簿,沉声问道:“靳云湛曾赠过南衣一本书?”
卫簿被寡月这副神情唬了一下,想了一下后,忙道:“是有一本书,是老爷最后一次离开江南前给公子的,那本书当时二夫人找公子要,公子没给,所以二夫人记着好多年的,那次走后,老爷回长安没多少日子就听说……”
卫簿也纳闷这事情公子怎么没有同主子说呢?
寡月觉得南衣不可能不告诉他,在他困惑不已的时候,寡月想起了南衣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