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家变成了钟老爷手中的烫手山芋,让钟老爷为难而疲惫时,钟太太手上的家事却已经不再让她担忧了,她开始有多的精力来管女儿钟未央的事,摆在最前头的就是换贴身丫鬟的事。
钟太太闲聊般地问女儿:“赵嬷嬷说你把这事想了很久了,你现在都看中哪几个丫鬟了?”
赵嬷嬷在旁边抿嘴一笑,钟未央选丫鬟实在是太仔细了,连带着她都跟着忙前忙后了好久的。
钟未央挺直腰杆,一本正经道:“我喜欢咱们院里的秋香、浣衣院里的松月,还有府里专管照看花木的清江和绣衣院里的如许。先试着看看,要是不合适,就再换。”
钟太太点着钟未央的鼻子,笑道:“你啊,为了挑四个丫鬟,倒是把府里都寻遍了!连绣衣院和浣衣院里的丫鬟都让你挑上了!”
钟未央笑道:“松月干干净净的,看着舒服,她干活也勤快。如许绣花和做衣裳都很拿手!她们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不一样。”
钟太太爽快道:“那就先将就地用这四个吧!”
钟未央又恳求道:“母亲给翠灵她们四个配几门好点的亲事吧!”
钟太太故意道:“你陪嫁的丫鬟也还缺人,为什么不干脆把她们降成二等丫鬟呢?”
钟未央泄气道:“做一等丫鬟惯了的人,又怎么会甘愿做二等丫鬟呢?”声音闷闷的。
钟太太搂一搂女儿的肩膀,道:“你给她们配好点的亲事,再赏一份嫁妆,她们也未必会记得你的好。不如多赏她们一些东西,放她们回家自行配人去,她们都还有父母的。”
钟未央想了半晌,道:“不如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
钟太太露出无可无不可的微笑,没有再劝什么,疼爱地替女儿抚了抚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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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灵、翠兰、翠陌、翠云,我们的主仆关系今天就断了。我让母亲替你们挑几门好点的亲事,或是还了你们卖身契,放你们回家去,你们选哪一种?”
四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哭得伤心欲绝。
钟未央忍住心酸,继续道:“我会给你们每人一份傍身的钱,若是你们家里的父母为人明白,不会苛刻你们,那么回家去也好。不过,要是你们父母对你们不好,那你们还是留下来更好。”
翠灵突然跪到地上,磕头道:“姑娘,我想给二少爷当姨娘,求您成全我!”
其他三个丫鬟都跪着哭求道:“我们愿意留在姑娘身边,求姑娘别赶我们走!”
钟未央平静地看着她们,心里思道:我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负心汉的错觉呢?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吧!她们年纪和我一般大,迟早也是要成家的,不可能做一辈子的丫鬟。
钟未央垂下眼帘,转身离开了,不想再看着丫鬟的绝望眼神,其实,这并不是这么绝望的事情。
当晚,当钟未央听到“翠灵上吊了”的喊声时,实实在在地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披衣下床,走到门口时,看到了赵嬷嬷。
“姑娘别担心,幸好发现得及时,没出什么事。”
然而第二天,钟未央就没有看到那四个丫鬟了,钟太太特意告诉她:“你放心,我吩咐大总管给她们每人二十两银子,烧了卖身契,送她们回家去了。”
钟未央看着母亲的眼睛,似乎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她没有再追问,她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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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夏天里,伴随着焦躁的蝉鸣,每天都会有感到百无聊赖的时候。
当荷花池里再也看不到荷花时,钟未央突然被母亲告知:“阿川,这个月的初七,镇国公府会来正式提亲了。”
可见,钟老爷已经成功地摆平了顽固的李家,成功地又一次讨好了镇国公府。他整个夏天的努力,真是没有白费啊!
钟未央变得垂头丧气,钟太太安慰她道:“女儿家都要嫁人的,阿川,你已经大了,不能再这么孩子气了。”
钟未央默默地心语道:因为有娘亲你保护我,所以我才能孩子气。
秋天里,第一场婚事是二少爷钟意和张家小姐的,第二场婚事是三少爷钟定和李家小姐的,第三场婚事是四少爷钟信和戴家小姐的。
接下来,冬天里,第四场婚事是五姑娘钟未亭和陶家庶子的,第五场婚事是六姑娘钟未舞和江家庶子的。
新的夫妻们都门当户对。新婚第二天时,新娘子都娇羞含笑,仿佛很幸福。
然而,钟未央始终没有对成亲这回事生出期待感。
家里头,钟太太越来越忙,要忙着调教新儿媳妇,还有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
作为家中唯一的嫡女,又是高嫁,家中的长辈一致认为,她的嫁妆必须格外地丰厚才行。
钟未央对此漠不关心,处于一种奇特的遗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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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当钟未央喝着香甜软糯的腊八粥,满足得不想出门时,她的好朋友江珊儿派人送了封信给她。
信中大意是:很久没见你,很想念你。我快要定亲了,可是要和我定亲的那个人,我一面也没见过。我此时很难过,大概和你当初一样地难过。冬天很冷,可是我觉得我的心更冷,当我的嫂子们拿亲事取笑我时,我哭不出、也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刹那间突然有种要剪掉全部青丝去做尼姑的冲动。你别担心,幸好我是有理智的,我也不忍心我母亲伤心。过不久,你就要出嫁了,而我也不知道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遇上一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