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他!这就不奇怪了。难怪当年那事闹得满城风雨,牛城都捅到了先帝面前,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怜星用嘲讽的语气恨恨地说道:“我还以为崇宁公主看上了哪一个英才豪杰呢,原来是我大明有名的膏粱子弟。也是,什么人跟什么人混,不守妇道的女子自然喜欢跟膏粱子弟鬼混。”
徐妙锦摇了摇头:“虽然崇宁公主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生母,你不能这么说她。”
她只为过世的过世多年的崇宁公主说了两句,对于自己的四哥徐增寿,却是没有丝毫辩驳。自己那四哥以前是个什么荒唐样子,她是清楚的,也没脸去辩。
怜星仿佛没有听见徐妙锦的话,只是为桌上的三个酒杯续满杯,举起来对着二人一示意,一口饮下。
她面色绯红,也不知道是酒意上涌还是愤怒和激动,也不管二人动没动杯,只是自顾自地提着小酒坛继续为自己续满,然后送至唇边。
徐妙锦与杏儿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只好陪着怜星闷头喝酒。
怜星虽然平时极少饮酒,但此刻的酒量却是让二人侧目。徐妙锦与杏儿才喝了两杯下去,她却已经喝下了小半坛子了。
直到怜星面前的小酒坛里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她才作罢。
眼看她颓然伏在桌上,已是微醉。
徐妙锦端起酒杯郑重起身:“我查了你小时候在宫中的遭遇,唉……总之,我是四哥做得不对,对不起你,我代他对你道歉。”
哪知道怜星虽然微微有了几分醉意,但反应依然敏捷,只见她起身一闪便躲了过去,只是漠然摇头:“我这个卑贱的无姓私生女,可当不起徐家的礼。多谢你解了我多年的谜团。杏儿,送客!”
杏儿将屋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晚风拂面。
徐妙锦瞥了一眼怜星的侧脸,在皎洁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她那略微颤抖的身躯,她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开口说道:“你不是说要谢我解开了你多年的谜团吗?这么说,你欠我个人情?”
怜星不易察觉地轻哼了一声,“说吧,你想我为你干什么?”
徐妙锦指着桌上未吃完的菜肴说道:“我的年纪虽然你比小上一些,但可比你高上一辈呢,饭都吃一半了,不与我过完这个重阳节?吃完这顿饭,我还有事要求你呢。”
怜星闭目平复了好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很是干脆地重新上桌,徐妙锦亦重新坐到了她的对面。
这次杏儿没有上桌,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此刻屋内的气氛却有些微妙了起来,说不上尴尬,却实在没有了起先的融洽,陷入一种凝固气氛当中,两人互相盯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候,杏儿端来两碟子刚炒好的热菜,盘子里还放了两小坛子新酒,这才算勉强打破了僵局。
二人沉默地吃了几口酒菜之后,怜星的心境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她反而当先开口问道:“刚才是我情绪激动了,你不仅是客,更是帮我解开了多年的疑惑,这人情很大,我却对你使了性子,真当要罚一杯,我向你道歉。”
说完,她开了新酒,自斟自饮了一杯,算是赔罪。
将酒杯放下之后,她才对徐妙锦说道:“我此刻倒是对你产生了好奇,徐家的三小姐,不仅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更是名动天下,一般的公主都比不上。可我却从你的神色中看到了孤独与忧愁,我现在倒是真的想知道,你想让我如何还你的人情?”
徐妙锦反问道:“你知道我最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
怜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等她开口,徐妙锦自己先回答了起来,“我倒是有些羡慕你呢,能够与心爱的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看不同的城镇村庄,细数年华,逍遥自在。”
怜星问道:“你不是挺自由的嘛?我听你说过,不嫁帝王将相之家,魏国公也为你拒绝了众多亲王的求亲……”
“长兄是对我不错,也准我四处游玩,不将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可是女子毕竟是要嫁人的……本来我想自己找个如意郎君……也许是缘分未到,也可能是我眼光太高,这么多年也是没有找到。唉,现在却没有时间了,刚才四哥派人来给我报了信,说皇帝想让我入宫,做什么劳什子皇贵妃,我长兄好像是答应了。”徐妙锦幽幽地说道。
“皇贵妃?看不出来朱允炆还挺下本钱。”怜星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道:“看来你并不想入宫?”
“自然不想!谁说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女人就必须要传宗接代吗?我不想嫁入王侯将相家,本就是不想当一只笼中鸟,当那种三从四德的女子,现在又岂会入那世间最坚固的鸟笼?别说什么皇贵妃,给我皇后也是不稀罕。”
“世间有多少女人想入皇宫,当皇帝的女人,何况是皇贵妃。若让她们知道你将那皇贵妃之位比作世间最坚固的鸟笼,也不知要气死多少人。”怜星听了徐妙锦的话后,也是颇感意外,不由得笑道。
“那些女人生不生气我不知道,皇上恐怕是要给我气死的。”徐妙锦说话的语气很俏皮。
怜星与她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不由得都哈哈一笑。这一笑,僵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笑了会儿,徐妙锦忽然道:“所以我想跟你们湘王府一起出京!只有通过你,湘王才会答应带我出京,算你还我刚才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