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湘王府这档子事儿,就锦衣卫以往弄出来的事,新皇能饶了自个?要知道锦衣卫只搞当官的,当官的大部分都是读书人,新皇亲近读书人谁人不知道?
他万元礼在读书人口中的名声如何?一想到这个,万元礼就打了一个寒噤,天下哪个读书人不想弄死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万元礼心里也是满肚子苦水,他暗骂道:锦衣卫也是听命行事,没有先帝点头,他们敢乱来吗?还有,蓝玉案也都是上一任指挥使蒋瓛弄出来,他万元礼接任的时候锦衣卫就只能探听探听情报了!
老子没做过什么恶啊!顶多尸位素餐、贪污和私通藩王而已……这么想想万元礼也是一阵发虚,心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如今的万元礼也感受到了人情的凉薄,新皇尚未继位的时候,哪怕锦衣卫式微,他这指挥使的公房也是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出入,恨不得哭着喊着要做自己的亲儿子。
然而就这么几天,他这里却是门可罗雀,除了值班守门的校尉,大堂周围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跟走进他的公房,与他说几句体己话。
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在万元礼心里骂娘的时候,白景仪与潘振走了进来。
万元礼看了一眼,嘲讽道:“倒来了两条忠犬,可惜,效忠的却是别人。”
白景仪沉声道:“大人,我们都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用这么挖苦吧?”
万元礼也不和他们客气,打了个哈哈便直接说道:“大难临头了,说说你们的办法吧。”
潘振贴近小声道:“属下的意思是,湘王府要进京了,咱们弃官不要了,去投湘王世子?”
“哦,白景仪你呢?”万元礼白了潘振一眼,看向了白景仪。
你潘振孤家寡人一个,又武艺高强,弃官逃跑说得容易。老子这么大的肚腩,能逃过朝廷的追捕吗?并且他也舍不得家里的娇妻美妾,还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产。
以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穷军户,过得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要不是他有个锦衣卫表舅家里没有留下后代,哪里有他进锦衣卫的机会?
他万元礼在锦衣卫里混了大半辈子,费尽心力才当了几年的指挥使,各种各样的人天天换着花样地给自己送钱,每天有油水,连湘王世子都每年按时打点自己。
家里那么多口人,京城那么多豪宅、铺面、金银珠宝、田产与古玩,是能轻易舍弃的吗?
此刻万元礼听到潘振想让他舍弃这些用大半辈子换来的好东西,哪里听得进去!
潘振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这些好东西都是老子的!一文钱也不能舍弃!
白景仪熟知万元礼的爱财秉性,自然知道想让万元礼放弃这些身外之物基本不可能,但是他还是想尝试劝说一下:“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万元礼冷声打断道:“本官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要是就这么跑了,得罪了新皇,身败名裂都是轻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们那身后的湘王府,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潘振摇头看向白景仪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快走吧。”
白景仪抱拳道:“万大人保重!后会有期!”
万元礼看了白景仪一眼,说道:“李景隆这么摆明车马来锦衣卫找麻烦,锦衣卫衙门外能没有人围着吗?跑得出去吗!?”
潘振闻言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没吭声。
白景仪求教道:“还请大人指点迷津,属下感激涕零!”
万元礼仿佛自语一般地说道:“本官还是根基太浅了,时运也差了些,虽然强行干到了指挥使,但是名声也臭了……也是,锦衣卫这行哪有不得罪人的呢?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弄死个锦衣卫指挥使,不仅会发一笔横财,还能得了民心与士人的赞誉,多好的买卖!
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人也有很多不能、不愿舍弃的东西,还有一种侥幸心理……或许老子不一定会死呢?罢了,看在你白景仪一直对老子还算恭敬的份上,给你点好处。”
万元礼说到这里,人已经走到了公房门口。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门外走去,“老子大小也是锦衣卫指挥使,老子出去的时候,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当然放在老子身上,这便是你们俩唯一的机会……”
潘振与白景仪听完,一齐点头,他们不敢怠慢,心里默算着万元礼步幅,往另一侧飞快地跑去。
就在三人都离开公房的时候,万元礼公房的柜子突然自里往外打开了。
一个人自里边跑了出来,振了振衣裳,无声地笑了两声,往另一侧方向大步奔跑。
那方向正是锦衣卫大门的方向,若是何耀祖在此看清楚这人的脸面,必定就能认出此人。
因为,这人的名字太有特点了,这人便是在锦衣卫昭狱里为何耀祖敷过药的宋忠,因为这‘送终’的名字,还曾经被何耀祖暗自吐槽过。
宋忠急急忙忙走到大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一个锦衣卫校尉,取得代之的,是许多披坚执锐的五军都督府军士。
不用数,正好一个千户所,把锦衣卫衙门的几个进出之门给围得死死的。
给万元礼宣读李景隆钧旨的千户站在最前面,周围的军士也没有阻拦宋忠,宋忠飞快地在那千户耳边耳语了一阵。
那千户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转身便发布命令,立马便有一百军士在一个百户的带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