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州港口外的一处航道口外,长江水浩浩荡荡,向着东边方向奔腾而去。
以前的柳林州是一座千年来都不曾起眼过的小渡口,可到了今天,这里已经成了全大明最繁忙的港口,上游工坊大量的生产手工业制品和江南那边最紧销的货物都在这个码头集中。
这些货物再通过一艘艘商船顺流而下,直抵下游江南各省,然后将这些货物辐射到整个大明。
自古输送货物有两个途径,一是利用陆路,用马车,二是利用河道,搞船运,马车速度慢,且花费也颇高,每次运送的货物也不多;而河道不但便利,成本也小,运送的货物也大,两相对比之下,自是水路运输便利。
据淘宝商楼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今年这柳林州港口还要扩建,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也要疏浚,各个商会、商家已经筹集了一千万两银子准备交给湘王府,再由湘王府贡献给朝廷,做为疏通漕运加固各省堤坝的费用。
商家们都知道,只有一直保持这两条大动脉的稳定和安全,才能满足日益增多的船只需要。
长江沿线的地价又开始飙升,商人们的作坊和货栈、商行,都希望能够紧靠河道沿岸。
若说荆州如今已是大明朝的商贸中心,那么这条长江便是这巨大财富的枢纽。在长江沿岸,到处都是作坊与货栈,更有无数恢宏的商行楼宇,矗立在河道两边。
源源不断的船舶满载着货物顺水而下,若是从沿岸的高楼向下俯瞰,定会觉得壮观无比。
许英和陈昂,就是站在河畔的一座高楼上,他们倚着栏杆,朱漆红墙,江风迎面刮来,将他们的衣袍吹得鼓成一个大球。
“我们……实在太弱小了。只有站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欣欣向荣,可叹,可叹!这么繁华的城市,竟然由咱们的死敌在控制着!”
许英的声音不高不低,句句都充满了艳羡和嫉妒。他目光炯炯,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江面往来繁忙的景象,眼眸深处,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陈昂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问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他的手紧紧握着栏杆,青筋爆出,他在发泄自己的精力,又或者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仇恨。
许英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陈昂,淡淡地道:“老夫已经开始两个计划,如果不出差错的话,这次你的仇便会报了一半。”
“才一半?”陈昂不满地道:“属下等了这么多年,为殿下做了那么多的事,却依然没有找到报仇的机会!属下不知道,殿下叫我们经营的这些生意和产业有什么用!?打击淘宝商楼的商贾,根本动不了湘王府一丝一毫,淘宝商楼现在的会员已经翻了几倍了!尤其是淘宝商楼有了皇商的身份后,咱们在武昌府境内都有些干不过他们了,有很多多次都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还把我们这些年赚的钱全搭进去了!”
许英迎着江风,长叹道:“你以为殿下不想直接杀了朱久炎?他比你更想!可是事情是单凭想想便能做到的吗?赚钱和发展方面咱们确实不如湘王府,唉,这些年的教训也让殿下明白了过来。湘王府现在已经富可敌国,朱久炎、湘王妃出入都有数百讲武堂士卒跟随,咱们很难动他们一根毫毛。”
他喉结滚了滚,继续道:“不过,这些年我们的工夫也不是白费的,你等着瞧吧。”
陈昂长长地呼了口气,点点头,返身便走。
望着陈昂离去的背影,许英的脸色变得无比森然,眼眸中迸射出一丝浓浓的杀机。
……
一个时辰之后。
某处货栈里,橘红色的灯火亮了起来。这间货栈空荡荡的,并没有堆放货物。
中间的空地上发散着一股浓重的香烛气味,陈昂眯着眼睛,几个人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陈昂亮出一个铜制的莲花形令牌,众人立马纷纷拜倒在地:“拜见香主……”
陈昂一脸冷峻地走到众人身前,手虚虚一抬,道:“罢了!怎么样,你们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吗?”
其中一人禀道:“禀香主,弟子们已经在候命,只要香主一声令下,便可动手。”
另一人道:“东西也已经准备好了。”
“好。”陈昂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那先前回话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香主,圣女怎么说?”
一提到圣女二字,陈昂身躯微震,眼眸中稍稍掠过了一丝畏色,可是这复杂的神色很快一抹即逝,随即冷冷道:“圣女说了,此事若是能成,湖广行省便会被我们掌控,到时我圣教便能立即拉起十万军马,复兴圣教之大业!”
众人听罢,纷纷露出喜色,一个个盘膝而坐,念叨起了《玄娘圣母经》的经文。
陈昂也装模做样地跟着念了起来,只是他那望着这些信徒们的眼眸中却是掠过了一丝嘲笑之色。
……
在外头转了一个圈回到王府,怜星拿着“羲和剑”到后院练了一会儿剑法,等汗息了以后,杏儿正好烧好了水开始伺候怜星沐浴。
残阳透过白色窗户纸,斜射进秀玉楼内,将院子里染成橙红色,月白的轻纱幔帐与浴室里的器具皆涂了一层亮光。
屋内氤氲的水汽弥漫,一只雪白的柔荑,舀起一些清水,淋到晶莹剔透的肌肤上。
怜星靠在浴桶边,嗅着水中洒落的花瓣散发的清香,只觉得浑身舒坦。
杏儿提着水桶在一旁加水,将水温控制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