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长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姬南宸,隐晦的回答道:“今年的祭天大典快要到了……”
巫青衿看了看姬南宸身上半旧的华服,顿时了悟。
宣长使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在祭天大典上没有华服美衣可穿,惹恼帝君。帝君虞好大喜功,又很是在意自己的体面。若是到时候姬南宸穿着一身旧衣就去了,只怕帝君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而是羞恼见罪于宣长使了。
“以后不要让他一个人出去了。”巫青衿看了一眼姬南宸,提醒了宣长使一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宣长使听出巫青衿话里有话,将三人送走了以后回头就瞪着姬南宸。
姬南宸立刻往旁边的石桌上窜过去,生怕宣长使一巴掌呼过来:“我……我想给母亲找点儿木炭,咱们这里这么冷,一到夜里母亲还把厚被子都盖到我身上……”
宣长使看着他,片刻后红着眼眶转身坐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还有块烤肉放在壁橱,你自己去取了吃。”
“烤肉?”姬南宸眼前一亮,他已经多久没有吃到烤肉了,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母亲,哪里来的烤肉?”
他们日常的吃食都是北苑御厨负责的,那些个厨房里的人眼高手低,他们母子长年也只有凉了的肉汤和粟饼可吃,偶尔有同情的嬷嬷送一两块大肉,便算是改善伙食了。
“你吃便是了,哪儿那么多话?”宣长使看着自己儿子瘦弱的身子,硬着脾气道,“非要惹我揍你么?”
殿门外,巫青衿听到这里转身离开了。
朱砂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的往后面的大门里看了一眼,这位六十九皇子的日子可比她们少主人在巫家里的日子难熬多了。
回到巫家,已经是日落时分。
巫家主家里的奴仆看到豹车入府,都小心翼翼的绕开了。自从昨日巫青衿与巫子虔两人正面冲突以后,整个巫族主家里面的气氛都变得古怪起来,每个人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便引火烧身了。
巫青衿的表情在回到巫家以后就只剩下冷漠。
“少主人,茵陈求见。”朱砂掀开门帘,对着书房里的巫青衿道。
如今巫青衿在家,不是,用功得很。
巫青衿放下手中玉简,想了想,慵懒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让她去侧殿等着。”
见朱砂转身,巫青衿才起身,不紧不慢的取下放在旁边的黑狐大氅披在肩上,往侧殿过去。
侧殿里面的地龙烧得正旺,里面的空气温暖干燥,让人一进去就舒服得忘记了门外的大雪和寒冷。
茵陈却只能在侧殿的门口等候着,她与室内的温暖空气只有一线之隔,只需要迈进一步,她就能摆脱房间外面冰冷蚀骨的寒意。
但是她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因为她清楚,此前因为她故意拖拖拉拉的不去汇报,巫青衿也曾像她一样在巫子虔的宫殿之外等了小半夜。
巫青衿是不是在故意报复她她不知道,但是这一次她来,却是受了月姬的指使,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得冒着大雪来走这一趟。
巫青衿进入侧殿后,朱砂立刻倒了热茶,准备了饼饵点心,又在旁边的青铜鼎内添了炭火,让房间里更加暖和了些,才在巫青衿的示意下离开。
“进来罢。”巫青衿饮了一口热茶后,才懒洋洋的开口道。
茵陈恨得牙痒痒,却依旧只能毕恭毕敬的行礼进入侧殿。她虽然已经爬上了巫子虔的床,但是巫子虔却一直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她还是一名奴婢,一名任由主人打骂买卖的卑贱女奴而已。
既然月姬能有名分,她当然也能有!
收敛了眼底的野心,她恭敬的将手中的一把青铜钥匙递交到巫青衿面前:“少主人,这是月姬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的库房钥匙,夫人生前的嫁妆都在库房里,您有空可以去清点。”
月姬会有这么好心?
巫青衿接过那把钥匙,随手扔在旁边的桌子上,扫了茵陈一眼后才淡淡道:“那就转告月姬,本座收下了。另外,本座手中有一份母亲的嫁妆单子,明日我再去一一对照,除了那顶迦南木百宝冠,若是再少了一件东西,我便把巫雷的手指头剁下来一根,若是再少了别的,巫雷的手指头、脚趾头不够用了,还有巫青霜的。若是再不够,便用她自己的抵上。”
茵陈听到了巫青衿话里那份嗜血的狠戾,回想起昨天夜宴时候她扔向月姬的那把短刀,也不由得一个哆嗦,忙深深地低下头去:“奴婢记得了。”
反正她既不喜欢巫青衿,也不喜欢月姬,这两个人相互斗争,她正好乐得看戏。
当茵陈把巫青衿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月姬的时候,月姬狠狠地掐住了桌角,用力之大甚至让她折断了自己尾指上殷红的指甲,鲜血顺着她断裂的指甲滴落在地面上。
巫子虔不清楚巫青衿的母亲究竟有多少陪嫁,所以才会毫不在意的让她把钥匙交还给巫青衿,但是她却清楚,那究竟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
毫不夸张的说,巫青衿母亲的嫁妆的价值只要换成玉贝,足以将东苑所有的宫殿堆满,而且里面还有很多是根本无法以玉贝计算的。
当初那支千年的尸茯苓,便是她在巫青衿母亲的嫁妆里找寻到的。当时她被巫子虔以女奴的身份带回巫家,好求歹求才求了个看守库房的工作,正好给了她看到那堪称巨额的嫁妆。
即便是帝君嫁出帝姬,只怕也没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