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落,天将暮未暮,只余下几道光芒还在挣扎,将天边的云彩染的一片红紫。晚风吹动了浮云,吹响了树叶,吹弯了道路两旁的野草。
一辆马车自南向东行驶,挂在车厢外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悠悠的回荡开来在寂寂的古道之上,山中不时传来杜鹃的叫声,让大地显得分外的祥和与宁静,但也给这片天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惆怅与孤独,仿如只有这辆马车存在一样。
驾车的是一位少年,头发只有寸许多长,身穿月色长袍,目光望着古道两旁的美景欣赏着,面带浓重的倦意,他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显得心事重重。
车厢的卷帘是系起来的,他有时会回过头望一眼车厢内躺着的那个人。
里面那个人被毛毯盖着身子,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呼吸很是微弱,像是濒危之人。
当马车经过七天七夜到河谷城外时,那驾车的少年一下晕倒在了车上。
两匹马儿失去控制,渐渐停了下来,而后带着车厢走到路边吃起草来。
直到几个时辰之后,守城的两个士兵发现异常,慢慢走过来观察。其中一个有些惊讶的道:“哇!这里面躺着的好像是城中百花巷浪府的公子,我以前见过他。”
另一士兵一听,脸色大变,问道:“浪公子不是被明王提拔为了锦衣卫副指挥使吗?你确定是他?”
两人一对眼,急忙将此事禀报了上去。
五月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六月也快结束,天气越来越炙热,太阳烘烤着大地,知了叫个没完,让人心烦意乱。
青儿穿着一件水色的长袍,从后边井里打来凉水,端到铺子大厅的木架上,而后用毛巾在里面洗了洗,拧干之后,擦了把热的红彤彤的脸。
而后双眼朝着门口望去,见到无人,眨了眨明亮可爱的眼睛,小嘴一抿,像做贼般快速又把毛巾在水盆里洗了下,稍稍一拧干,伸到长袍里擦着身子,而后露出一副很是舒坦的神情。
她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许多,那张小脸也多了几分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而某些地方也比原来大了一点,看来功夫不负有人心啊!
她倒掉水盆里的水,又回到后院井边,打了半盆,端着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走到床边,拧起毛巾,替躺在床上的浪天涯擦着脸和身子。
他已经昏睡两个月了。
无尘回来之后请遍河谷城所有名医,都是望而兴叹。他自己也试着用真劲查看浪天涯体内的伤势,却是被那股先天真劲格挡在外,毫无办法。
最后无奈之下,朱元璋带着一人出现了。
那人年约四十左右,不高不矮不瘦不胖,什么都感觉刚刚好!给人十分舒坦和如浴春风的感觉。他把过浪天涯的脉象之后,说一句很奇怪的话“等他自己想什么时候醒来便会醒来的。”
就这样,青儿每天就替他擦擦身子,坐在床上自言自语的说些话,等着他醒来的那天。
前胸后背擦完后,青儿正如往常一般,去脱浪天涯的裤子。
刚脱到一半时,却是响起了一句“你在干嘛?”
惊的青儿一下跳了起来,慢慢抬起头,就发现浪天涯正盯着自己。
青儿喜极而泣,一把冲上去扑在他的身上,哭道:“公子您……您终于醒了,呜……”
滚烫的泪水滴到了浪天涯脖子处,那般炙热,他笑着拍了拍青儿的头,道:“你先帮我把裤子穿上。”
青儿小脸娇艳欲滴,慢慢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刚才脱时感觉不到难为情,此刻替他去穿时,却是只觉得这可能是天底下最让自己脸红的事情了。
傍晚,浪天涯就能行动自如了,却像是变了个人样。
他站在门前的那颗银杏树下沉默不语,一直望着夕阳,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青儿几次想走上前去让他回屋休息,却是走了两步后又退了回来。直到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她才看到公子慢慢走回铺子。
吃过晚饭,无尘来了。
见到浪天涯醒了过来,很是开心。
但旋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突变得很担心。
青儿拉着无尘到了外边,问道:“公子他这是怎么了,感觉不太对啊?”
无尘重重一叹,道:“让他自己走出来吧!你也不用着急,会好的,有什么事就通知我。”说罢,摇头朝自己的宅院走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青儿时常在半夜听到公子的房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下楼站在房门前想进去安慰他,抬起了手却又没有勇气推开房门。
白天,青儿又看到公子恢复到那种老僧入定的姿态,时而坐在柜台前一动不动,时而躺在椅子上闭目,到了傍晚时分,一定会站在那颗银杏树下望着夕阳。
如果下雨,青儿就会见到他一直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远处烟雾缭绕的青山。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许久,青儿每日照顾着他的起居,各种鸡鸭鱼肉换着样端上桌,但还是一天天看着公子瘦了下去,眼窝都凹陷进去许多。
这天午膳时间,青儿在饭桌上见到浪天涯拿着筷子简单的吃了两口后,对方正要离去时,她心中一下难过起来,眼泪直流,放下碗筷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
这哭声仿如一道惊雷,把浪天涯给炸醒了。
“你哭什么?”
“公子你不吃饭,是不是嫌弃青儿做的饭菜不好吃啊!……呜。”青儿边说边擦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