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兮猛地站住脚,扭过头狠狠瞪着大伯母的背影,直到大伯母一行远去了她才被白蕊绿萼懵懵懂懂地带离开。
新的住所是皇后未出嫁时居住的采荷居,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许久不住人,少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清冷寂寥。
因为到底理亏,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所以采荷居里收拾得十分精致舒适,婢女仆役也多给安排了十个,里面很多的家具摆设都是老夫人私藏的珍宝,这代表的意义就是曲线的补偿了。
云萝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既没有说满意也没有说不满意,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老管家与桂嬷嬷越发看不懂这位三夫人,互看了一眼之后默契地向三夫人告退。
谁料姬云萝却在他们一脚跨出了门坎的时候发话了。
“管家,桂嬷嬷,还有一件事情要劳烦你们。”
“三夫人请讲。”老管家刹住脚步,心觉不妙。
“也无其他,”云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叶,袅袅的水汽氤氲了她长长的眼睫,“意园里的物件,有一半是三爷在世时置办的,还有一半是我的嫁妆与后来添置的,刚才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只搬了衣物书籍和软几出来,现在还请老管家和桂嬷嬷辛苦一趟,将这些都搬过来吧。”
老管家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他,现在他要是敢上大夫人那里搬东西,就凭着准太子良娣亲娘的那三把火,非得把自己这把老骨头烧掉不可,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三夫人,”桂嬷嬷抢先说话了,她也不愿被人当枪使,“意园里的那些物件也用了些年头了,你看这院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贵重的新的……”
云萝冷哼了一声,桂嬷嬷说不下去,只好求救地看老管家。
老管家轻咳了一声,“三夫人,您看今日是除夕夜,还等过了这个年老奴再替你把东西一件不落地搬过来,您看如何?”
“哦,”云萝放下手中的茶盏,碗盖碰撞的清脆声音在此时显得有些突兀又惊心,“你也说今日是除夕啊……”
她这一声拖着尤其长,是啊,今日是除夕,你们也知道今日是除夕,可偏偏是这么个日子里非逼着人家挪地方,非让人家觉得心寒,连一日半会都等不了的要朝人家伤口上撒盐,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有考虑过人家母女吗?有想过这一个举动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意园给大哥大嫂住,我没有意见,但我那些物件……里面还有很多当年皇上赏赐给夫君的御赐之物,要是有所损坏,这个责任,究竟是我担当呢?还是大嫂担当呢?”
“大嫂常说意园是公中的,既然我住得,她也住得,可是意园里的物件有一半都是我的嫁妆,天朝的律法,这些嫁妆只有我或者我的子女才有权利支配,还有三爷的私产,三爷是没了,但是我还在,他的女儿还在,他的东西,怎么着也轮不到庶兄与嫂子来支配吧,老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管家额头的汗滴了下来,今天他才算见识到了这位曾经的当家少夫人的厉害,“您言重了,老奴这就去把您的物件给搬过来。”
正领着一帮人要退下,云萝又叫住他。
“站住,”她朝着白蕊一挥手,“白蕊绿萼。”
“婢子在。”两人双双上前。
“拿着单子跟着老管家和桂嬷嬷去,有一件算一件,要是漏了一件半件,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是,夫人。”
两个婢子上前恭恭敬敬地接过册子,老管家借机瞄了一眼,好嘛,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厚厚一本!这是要把意园的东西搬空吗?大夫人刚兴兴头头地搬进去,这么一来不是要气死她?偏她还不能说半个不字,喔,你仗着自己金贵的女儿占了人家住的园子,还想占小叔子的私人物品和弟媳的嫁妆?即使是闹到大理寺去也于理不通啊。
够狠,这招够狠。
老管家头疼得领着人走了,厅堂里只剩下云萝母女。
两母女并没有说话,伺候的婢女们也是屏声静气地在门外站立伺候。
歌兮的愤怒与激动慢慢平缓了下来,她很期待大伯母会有什么反应,很想跟过去看一看,她偷偷瞄了瞄云萝,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纤细孱弱的女子给了她一种很强大的感觉,好似只要在她的羽翼下,就会安全无比。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老管家领着人一拨一拨地往采荷居里抬东西,一抬又一抬的东西,将数间空置的厢房都塞满了。
云萝领着歌兮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那些东西,
“兮儿。”云萝平视着前方,视线有些飘忽。
“娘。”
“你觉得这些东西贵重吗?”
歌兮看了看,箱笼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精品,大伯母处心积虑地要占着意园,大概有一半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东西,现在歌兮可以预见她的气急败坏了。
“这里每一件,都有父亲与母亲的回忆,当然是珍贵的。”
云萝却捧了她的小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错了,娘最珍贵的宝贝是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让白蕊差遣着杂役,把这些珍贵的物品都堆积到了荷塘边的一块空地上,在大伙都不明所以的时候,绿萼将一桶刚刚炼制好的猪油全都泼到了码成小山的物件上,云萝款款而来,手里点燃了一个火折子,神情淡漠地扔了过去。
“呼啦!”
一簇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那些精致的金丝双面绣的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