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忽然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一脸倔强地看着她。
“元熙,非是我要抛下你。”歌兮的神色很平静,历经了那么多,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虽有灵巧心思却任性妄为的上官歌兮了。
“我现在是仁孝太后,但是朝中人人都带了面具,在我面前毕恭毕敬,在人后却不知在谋划一些什么阴谋诡计,有几个人会真的将我当成太后?不过是现在的形势由不得他们不服。”
“朝中的人靠不住,江家的人也是奔着利益而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等到我的作为与他们的利益相违背的时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刀剑架到我的脖子上。”
“元熙,你必须知道,我走的是一条独木桥。”
歌兮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冷毅起来。
“就因为如此,我不容许与我同行的同伴怯弱胆小,更不能让一个对我心存怨念、随时都可能与我离心离德的人在我身侧,成为我的威胁。”
她说着直视那个少年,“就算你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元熙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原本就是一个没有太多主见的人,但是此刻他却坚定了一个想法。他再也不要被人抛下了,独木桥也好,黄泉路也好,他都不要再一个人孤孤单单,他要站在她的身边,即使前方再多的艰险也好过他一个人!
“我不会背叛你。”
元熙急忙说道。“你想让我假死之后再立一个皇帝?不行,我才是父皇唯一的皇子……父皇的仇,我也有份!”
“我让你当皇帝并不是单纯当你去复仇。”歌兮看着他的双眼道。“在皇室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游戏规则。而你,只有站在最顶峰,才能保全自己,才能掌控他人的生死。因为你是他的儿子,在他册封你为太子的时候。你便注定,若然不能成为皇帝。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而我,也是一样。”
“元熙,我们都别无选择。”
夕阳的余晖照在歌兮的脚边,明明是一张绝色倾城青春少艾的面孔。却因为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显得如同暮年老者。
元熙这才觉得,他们流落在外的那一年两载,或许比他在宫廷之内总更为艰难。
“我……”
元熙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歌兮沉默了一阵,刚迈开步子,便听到那个少年说,“我要同你一起。”
“我要同你一起。”
元熙又重复了一遍,此时再没有了犹豫彷徨。
“你不怕吗?”
歌兮的唇角微微一扯。“现在,我们便是孤家寡人,前有狼后有虎呢。”
元熙的瞳眸微微一缩。“我怕,只是,我还有你,不是吗?”
元熙朝着歌兮伸出手去,歌兮没有迟疑,伸手牵住了他。就像当初。元熙从宫里逃出来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牵住了他的手。给予了他所期盼的温暖。
前路漫漫,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是吧。
次日,便是乾元帝上朝、太后听政的第一日。
永福宫内,福乐正指挥着宫人们在重新布置。
“这个红珊瑚撤了,先帝的国丧期间,不许见红。都是怎么做事的,居然出现了这样的错漏。”
“还有这幅字画,富贵牡丹的,也撤下去。”
“这个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重新换了,置换上娘娘喜欢的。这么什么奇珍孤草什么的,劳民伤财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太后娘娘最烦这个了。”
正在忙乱着,一个内侍匆匆走到福乐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福乐冷笑了几声,“她还有脸求见娘娘?咱家去会会她,看看她的心肝脸皮是怎么长的,怎么着,心肝长歪了连脸皮也不要了么?”
说着,他便领着一众小内侍走向了永福宫的宫门口。
只见宫门口跪着一个穿着素服的女子,头上梳着妇人发髻,看身上的衣服,却是素而不俗,银线滚边的衣袍显示了这个女子身份应该也不低。
“哟,看看,这是谁?怎么青天白日地跪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冤情,等着六月飞霜呢。”
福乐刻薄的话语让女子抬起头来,原来这个妇人不是旁人,是在华清宫时,歌兮身边的贴身侍女——朵儿。
不,此时她已经嫁人了。
而且,她嫁的那个人,还是先帝和太后的死敌——齐王。
齐王在宫中把握朝政的时候,华清宫里的两个贴身侍女,桃子和朵儿,都被他看中。
但桃子却是自请出家,而朵儿,却是成为了齐王府中颇为受宠的庶妃。
歌兮入宫之后第一时间便下令去找往日的这两个宫女,谁知道世事变化,她信任的侍女却成为了死敌的女人。
福乐却更为气愤一些,他与桃子朵儿一同入宫,一共被福长生看中培养,又一同被指派给了歌兮。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觉得桃子不仅是背叛了主子,更是将他们这些情同姐弟的人都抛弃了。
“福乐……”
朵儿美眸之中蓄泪,眼眸微微一眨,便掉落了下来。
福乐心中恨意更浓,“既然是早早地背主求荣去了,今儿装了这幅样子又是给谁看?来人,将这位庶飞娘娘给送回齐王府上去。这看守齐王府的人也是该死,随便谁都可以借着娘娘的名号出来了?等咱家回禀了娘娘,治他一个死罪也不迟。”
他手里握着一枚玉佩,却是当年歌兮赏给他们的,他与桃子朵儿人人都有。今日朵儿就是凭着这个信物才出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