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有序的马蹄声打破了山庄多日来的宁静,一行人自山口策马而来,溅起雪雾片片,好似从天而下的神仙。空旷的山谷蹄声回响,仿佛来了气吞山河的千军万马。
为首之人硕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一双朱唇斜挑,张狂而邪戾。
屋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门开,一袭粉衣罗裙的女孩,兴奋不已的迎了出去,“爷,您来了。”
上华夙摘下披风帽子,纵身下马,随后揽住琳琅的肩膀,与其走进屋内,嘴里还逗弄道:“看来爷平日没白疼你。”
“爷。”锦绣也随后而来,躬身见礼。
上华夙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雪花,漫不经心的道:“嗯,锦绣啊,你这气息不太稳呀!最近练功辛苦了吧!”
锦绣对他的“提点”仿若不自知,柔声说道:“姑娘身愈,奴婢也是闲来无事。”
唯有琳琅微怔,她以为上华夙只留了自己与锦绣在此监视小梨,却不想还有别人监视她们。
“爷的披风尽是雪,奴婢帮您先脱了吧!”锦绣说着便上前,上华夙也很配合,还打趣道:“锦绣几月不见,越发的贴心了。”
“都是奴婢该做的。”
锦绣面不改色接话,其旁的琳琅却异常沉静,她的目光在冷颜的段三身上偷瞄,在见其眼目波动,琳琅也畏惧的收回视线,垂头不语。
上华夙走到小梨门前,锦绣去推门,却被其话语拦住了。
“这个时辰,她当是还在午睡吧!”
上华夙在等她开口,像是博弈般,可如今他作为胜利者,站在门前却感觉不到喜悦。也不知何故,心中竟有些排斥。
“平日里的确是,只是......”锦绣摇头,她也不敢确定,毕竟方才上华夙来得如此高调,而小梨睡觉又极为轻浅。
“进来吧!”
房门内传来小梨波澜不惊的声音,不期许,不兴奋,甚至......没有温度,仿佛只是位陌生的访客上门。
“哈哈,看来一枝花在等爷。”上华夙灿笑,推门而入,便见小梨静坐床边。
她衣衫工整,墨发一丝不乱的垂在耳后,只一只木簪绾髻,看起来孤傲而出尘。
上华夙目光直直的打量着她,见她又瘦了。
小梨原就瘦弱,就算这些日子养在庄子好吃好喝,也只是面色红润白皙了些,身体反而更为清瘦,好似弱不禁风的扶柳。
瘦的脸上那原就大的眼睛更为突兀,漆黑的眼仁好似要将眼白吞噬了一般,那曾经的灵气好像在这几月间消失殆尽,只余木讷与呆滞。
小梨安静的承接着上华夙的目光,面色不喜不悲。
“一枝花,你变丑了。”上华夙直言道,语气中带有厌恶。
而随着他这话,小梨也同时转颜,轻佻莞尔,与上华夙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处,她声音轻柔的道:“夙爷这是好久不见奴婢了。”
身后门关,所有人退下,房间内的两人相视而笑。一坐一立,好似一个山南一个海北般的遥不可及。
还是不知道为何,见到小梨的笑容,上华夙只觉得讥讽而刺眼,好似穿透了自己的心。明明他来之前已经刚硬的心,蓦的被砸了一个裂口。
“哈哈哈哈,听说娘子想爷了。”上华夙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他走近前去,伸出手指挑起小梨的下巴,笑容如常轻浮。
小梨媚笑,眼波幽幽,柔声道:“是啊,奴婢两月来不曾见过夙爷,着实想念。”
见惯了千娇百媚的上华夙,自以为对女人的诱惑讨好早已从容自如。然眼前人的矫揉造作,却令其没来由的心中燃火,却不是情欲。
上华夙瞳孔微缩,颇为不快的沉下脸,掐着小梨下巴的手指也加了分力道,沉声道:“一枝花,你好像说的不是心里话呀!”
小梨媚眼如丝上挑,注视上华夙笑腼如花,“夙爷既不愿以真身示人,又何必要求别人坦诚相待。”
上华夙冷笑,撇开了小梨的下巴,直身负手而立,睨视小梨,慵懒道:“为何不逃?”
“逃?逃去哪里......可能躲过夙爷的视线?”小梨怒着嘴,嗔怪道,“还是夙爷让我出去送死?”
上华夙不应,视线不自觉的被小梨下巴上的两道红印吸引。他不觉得自己用了力,却不知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上华夙忽然有些恼火,因小梨的倔强心生责怪,这丫头,从来就不知道服软。
小梨以为上华夙在思忖,便淡笑着安静等待,殊不知其思想飘远。
直至看到小梨煞眼的谄媚,上华夙才缓神。他长吁气,袖子中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却还是敌不过她虚伪的笑意,“我给你一次机会......安家不会伤你。”
出门前,他反击段三的话还在耳边,可彼时,他又因她失去冷静。就好似当日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跳海救人一般。
“呵呵......不逃了。”小梨眼睑微垂,回应得云淡而风轻。她起身直视上华夙,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要回安家,我是......”
小梨咽下一口气,纵然她已经想好了,可说出来,还是那么难,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与任何人为敌。
小梨垂了下眸子,呼吸之间已经调整了心态,沉着的看向上华夙,幽幽的道:“我是毁了容的安家大小姐。”
她知道,上华夙一定调查过自己的身份,也会清楚自己在说谎。可是,她究竟是谁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她姓“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