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当看见肢体不全的伤者,目光渐渐由空洞转至呆滞,在身体渐趋冰冷僵硬的同时,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把手伸向天空,想试着抓住些什么,或是生死不明的亲人,又或是对生命的难以割舍,方子星都想伸出手去,给他们一点慰藉,特别是某次看到一个已经在岩浆中半熟的婴儿,尝试抓回正被火焰吞噬,冒着黑烟的一个抱枕,方子星忍不住想把那抱枕推过去,但才一动念,就被卷轴继续带往下一个时光轴。
方子星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景象,不会忘记那个小男孩在彻底被岩浆吞没之前,眼神中那股依恋与不舍;更不会忘记,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天上有几道黑影,像是最敏捷的昆虫般火速闪动,尽管听不见声音,但从身形上辨认,肯定不是人类。
在这世界毁灭的关头,于天际俯瞰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时间继续流动,十天,一百天,一年,还是一百年……当所有的暴雷、岩浆、海啸、地震都归于平寂,方子星静静地站在大地上,环顾着一望无际的四周,不知道自己所站立的地方,究竟是陆地还是海洋,因为所能够看到的一切,都已经被厚厚的大雪给覆盖。
天上不见日光,也不见明月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深深地朝四方延伸出去,除了墨黑之外,唯一的色彩,就是不住飘落下来的白雪,触手生寒。
但白色却并非雪花的唯一颜色,有三成的雪花,从飘落的那刻起,就是以黑乌乌的颜色降下。
方子星有些错愕,可是往旁边望去,看见缓缓飘移的肮脏浮冰,他多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某些伴随着毁灭而来的污染,在自然系统崩溃之后,把这个世界彻底改变,所以,自己再没法在这里找到任何生命体,所余下的东西,就是无止境的寂寞、孤独,还有冰点以下的寒意。
像之前看到的许多人一样,方子星向天空伸出了手,任飘落下来的黑雪,在手掌心增添了冰冷,迅速地化成一滩污水,令掌心阵阵刺痛。
方子星呆了一下,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当他再次回复清醒,却发现刚才的那些末日景象已经消失,自己身在那个白光巨柱的中心,皮肤上感觉到的温度,既不热,也不冷,而下方一度被时空变幻所影响消失的大漩涡,又再次开始转动。
时光轴回到了现代,那一莹光,或者说借由这点莹光传达信息的世界意识已经把它的故事说完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个未解又必答的问题,正无声地问着它的持有人。
“……已经知道这一切的你,打算做些什么?”
咦?怎么有声啊?
正惊疑间,方子星忽然看到法心月向自己微微颔首,然后两眼一黑,虽然凭借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和精神境界,感受到一股穿过薄膜的感觉,像是一个气泡,“啵”地一下穿透,但感官不灵,头脑也同样混沌,就在恍惚间回到了现实中。
眼前依旧是那张定格的图像,身边的赵翔宇也没露出异样的表情,可见自己进入那小千世界的时间不过一瞬。
顿时,方子星明白了。
自己刚刚所见,所闻,所感,所知,甚至所想,全是法心月当时在那归墟之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所知,所想通过胎藏慧光的因果牵引完全重现!只为让自己彻底了解这天大的秘辛!
“即使借助胎藏慧光的力量,像要重现到如此地步,还令我几乎忘记了这只是一个讯息,近乎迷失自我一般,真的以为陷入那般危机而毫无违和之感,想必是当时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都与我相合,才有如此契合的因果重叠效果。好一个法心月,下足了功夫啊,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
方子星深吸一口气,思索着对策。
“法心月费了这么大功夫让我知道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归墟失控的事情规模太大,也超出我现有的能力范围太多,甚至都谈不上理解,根本做不成什么事。”
“而且,比起那遥不可及又无能为力的事情,我现在更在意的是那个‘菲特’的事情,只可惜眼下开学在即,不好离开京城,否则一定要过去看个究竟,省的心痒难耐。再见到法心月时,也要好好问问她。”
“她偷偷地把一身信仰神力化作神像留在紫金山,引动地气,平伏灾难,实在要好好感谢她,但我还是难以相信她这样做会是出于单纯的善心,但如果要说另有目的,又完全找不出可图的利益……”
“罢了,我在想什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静云他们操心去吧,我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到时候和阿玉、静云他们商量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到这里,方子星顿时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赵副主席,南方雪灾的情况,我已经完全了解了,你大可让那些留学生放心,南方雪灾绝不耽误开学。”方子星坚决地说道:“也告诉其他人,灾后重建工作可以开始准备了,半月之内,定然消灾。”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赵翔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这段时间,这两件事无疑最是令他这个双面人头疼不已,然而很快他又惊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