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好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迟来,忽然好恨自己为何会在初次见面时忽略她的生活和情感,最后只是匆匆一别。
当初,如果自己注意一些,也许,她现在可以生活得更好,就算自己的迷蒙无法给予她一份情爱的归宿,但是也能给予她一份真情的关怀,一份与众相处的快乐,一份她最为缺乏的亲人温暖和守护,而不是让她常年一个人隐居山林,寂寞空渡,自伤自怜。
音乐忽敛,方子星也自梦一般的思潮中清醒过来。
此时,他的心中大痛,心里忽然有一种决定不顾一切,即使会遭到天下人反对,即使会被天下人所不容,他也要抱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情怀,小心翼翼地护她于怀,将让她伤心苦恼的一切全部阻挡在外。
因为,她是那样的孤独,她是那般的可怜,她是那么的痛苦和无助。
她似乎在诉说,她的出生就是一种悲剧,但是这一种悲剧却并非她自己的选择,而且更不情愿。可是偏偏有人将这一种悲剧强加在她的身上,让她一直没有甚至远远比普通人更加少的快乐和关爱。
快乐,离她是那么的遥远。
孤寂,总常伴于她的左右。
深深呼吸一口气,再定下心神,方子星一步步踏上那直通小庙的山路。
“方……子……星……”
一双泪花朵朵,在阳光下不断闪烁着日月光芒的双色眼眸映着方子星毫不动摇的脚步,让它的主人声声叹息。
“为什么啊……?”
“子星啊,子星……你为什么要来……?”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令你的仙子无法心安吗?”
“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到来,会令人家忍不住内心动摇,向你妥协吗!”
“天啊!柳明媛,你该怎么办呢?”
喃喃自语间,眼前不断闪过不久前自己和方子星二人在陷马渊里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痛苦迷惘的昆仑仙子忽然发现,虽然下定过决心,但实际上自己的内心根本无法忘记曾经有过的那一刻心动。
而当那一刻的心动一旦与宿命的苦难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便很自然地形成了一具沉重的精神枷锁,令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子星啊,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你为什么要进入人家的生活中呢?”
“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出现搅乱了人家早已变成一滩绝望的死水的心湖吗?”
“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出现会让某个孤独痛苦的女人再也无法舍弃那种看着你站在身前,为她挡住一切风雨的令人心醉神迷的幸福感觉吗?”
“天啊!我该怎么办呢?”
再次看着方子星明明感觉到了自己沉重的宿命枷锁后依然坚定,甚至更加坚定的步法,一股异样的酥麻感悄然从心底生起,连带敏感的身体也开始有了感觉。
柳明媛深刻地知道,现在自己心里已经再也不可能将方子星这个一心想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男孩子驱赶出去了……
对她来说,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子已经成为了她寄托伤怀的一轮心灵明月。月色如斯明亮,再也不可能用心中的阴霾遮盖了……
“父亲大人,你既然要这么做,为什么就不能早点来啊!”
“难道就一定要等到女儿的心被煎熬,你才高兴吗?”
苦难的宿命与人性的激情在激烈交战,如同一条毒蛇般噬啮着柳明媛的心灵,令她坐立不安。
当天匆匆一别,也许那个心中人依旧不变,但是自己,却离原来某种走向越来越远。
现在的自己,不但有一个新的,可耻的身份,还有素未谋面的,欲至自己于死地而后快的几个可怕未婚夫,甚至本身就是好几个世界的至尊的眼中钉。
她现在新的灾难恶名,想必很快遍传天下,与原来某种轨迹完全相反。
这一个心中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危险太过,而怕了自己呢?
柳明媛站在小屋窗口前,忽喜忽忧,患得患失起来。
如果不是这一个心上人,她的心中绝对不会如此痛苦。可是,偏偏是他。
柳明媛望着方子星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又望向山上的流水,思潮如海,久久不语。
走了一两百阶,窄路忽地开阔。
在雪后骄阳辉照之下,一弯充满灵气的山溪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
最动人处是林木间有三条小巧又造型各异的小木桥,互为对衬,各倚一角,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小桥组合空间,罩在通往小屋的唯一林间通路处。
如此建筑,简直有鬼斧神工之奇。
方子星虽然看惯现代的高大建筑,但像如此融入山水之中的古雅建筑,却很少见。
因为这些建筑,似乎只有在美妙的画卷中出现,比起仙境的天上宫阙那些琼楼玉宇,这种山水建筑更有人间的气息。
但是方子星现在没有寻幽探胜的闲逸心情,只一心早见心中的她,依循林路小桥,漫游而上。
山路一转,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面对山外广阔无尽的空间和飘雪纷纷的美景,教人胸襟怀抱从幽深扩展至似与宇宙并行不悖的境界。
空间的转换,让人心绪剧烈地变化,令方子星这一个无心观赏的人也震撼不已。
如此胜境,若能尽抛世间俗事,常伴伊人。让她的玉颜常带笑意,那也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