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事事休,申卿道无法想象,当赫连笙归来那日,得知母妃已不在人世,会是多么痛苦。
前几日,四更天的皇宫内灯火依稀,宫中有规矩,这时刻任何人不得在宫中走动。除了在宫中巡视的士兵,其它宫女或是奴婢一旦被发现必定重罚。
兰妃坐在清冷的床榻前,深秋的凉意风干她眼角的泪水,兰妃将头上的发簪首饰一一摘下,青丝如流水般静泄,铺在身后,赫连晗兰的眼神里是片冰冷的荒地,这皇宫的凉意早已封冻了她的心。兰妃静静地从床边站起将华服脱下,金丝鸢鸟裳在月光沐浴下失去艳丽的色彩,兰妃将衣服端庄地叠好放在床铺中央。
“既然吾将离去,奢华我便通通放下,怎样来到这,就怎样归去吧……”
兰妃坐在凉凉的木凳上,写起她最后的遗书:
皇上,今日,赫连晗兰就此别过,感谢您对臣妾的厚爱,臣妾心里,早已被这深宫内的人心寒透,臣妾知道家父此举定得不到宽恕,但臣妾在此请愿,愿以臣妾性命换家父一条生路,算是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也算是了断我这如雨中浮萍的一生吧……
笔墨在宣纸上慢慢干涩,冰蓝的天空慢慢升起晨光,兰妃光着脚,一身惨白的衣服将她最后的情感掩埋。兰妃的脚底踏在冷冷的石板上,她抬起头看着殿前的牌匾——正阳殿。
旦日兰妃在正阳殿内悬梁自缢,被发现时,尸首寒彻,嘴唇发白。
“叔伯,您到底做了什么?要兰妃以命换命。”申卿道不解询问道。
“赫连家看来到我这,就要这样消陨了……”赫连箬悲叹转身离去。
“卿道,请离吧,我这赫连王府迟早将会永远消失在尚捷都城内……”
他挥手让下人带赫连笙离开。
“记住,以后千万再也不要和我有任何交集,我不想害了你,孩子……”世事难料,赫连箬怎会想到,风光了几代的赫连家就此沉沦。
申卿道没多过问,在下人引领下离开了王府。
“来人!”赫连箬坐在椅子上呼唤。
“老爷。”
“叫人去把王府大门闭上吧,那牌匾也好拿下了……”
“是……”
申卿道心中的疑惑从下山后越来越多,这些年宫中的变故远超他的想象,都不在意料中啊!
众臣争夺相位,赫连家陨落,兰妃的自缢……太多的事情就这样莫名地敲打着他的心。
“何公公……”
申卿道正要开口就被打住了。
“申大人,我知道您想问什么,这些老奴无法告诉你,进宫后您亲自稳皇上吧……”
“驾!”马车载着申卿道驶入皇宫。此时已是酉时,御花园的宴请已经开始。
“申大人需要更衣再前去宴会吗?”何公公问道。
“不了,直接去吧……”
申卿道从马车上走下,将一块申家军的令牌交付到何公公手中。
“公公,拿着这块令牌,去都城外的申家军营地调申家军回京。”申卿道吩咐到。
“记住快去快回,一个时辰内必须将城内所有防御部署重新调回。”
“是~申大人。”
离开赫连王府后,申卿道特意让何公公带着他绕着城外跑了一圈,他发现东西南北四面的城门,除了西东两座城门由申家军把守,其余皆是由龙武卫把守。
尚捷皇都北面是河地城,那里是北楚的屯兵地,离皇城仅仅七十里,两城之间又有中贺驿站,若要到尚捷根本不需要两个时辰。尚捷的南面是禄州,也是申家军驻守皇城最近的一个地方,从禄州到这需要八十多里,而中途没有驿站换马,最起码也需要两个时辰以上才能赶到皇城。申卿道的心思很是缜密,他清楚一旦发生兵变,皇城必定沦陷。哪怕申家军能及时赶到,城南的守卫也能将他们死死拖住,那么现在的皇城可以说是一盘巨大的棋局,而那人早已设好局,眼下唯一能破此局的方法就是——演!
古有诸葛唱空城计,那么现在就该是申卿道来唱了。
皇宫的乐舞奏响,宫灯亮起,御花园的眼前早早开始,空中一缕淡淡的云彩遮蔽着圆月的光华……
“今日中秋佳节,为感怀先帝之灵,吾特此宴请百官,祭拜先帝,以感帝业之不易,皓月其华,庇吾北楚,永世昌繁,钦此。”
歌舞升平,华灯初上,御花园的湖水倒映着皎洁的月光。易世言似乎有点焦急,更衣时一直挂念着什么,看来那人一定是申卿道了。
“何公公带申大人到皇城了吗?”易世言问道身边的丫鬟。
“回皇上,何公公入城后又匆匆忙忙出城了,至于申大人奴婢没注意~”
“真是急死朕了,这申卿道啊!”
宴席开始,皇上携着皇后的手步入御花园,金礼玉器,琼浆玉液,四方珍味汇聚一席。易世言于东入座,皇后慕婷仪于西入座,接下便是文武百官入席。
此番宴席由御膳房几百人手赶制,为保食材新鲜,宫中特意让各地快马运送,中途不得耽误,北楚皇宫的奢靡已不是一日……
“臣等在此恭迎陛下圣安!”申穆第一个举起银樽向皇上属酒。
“爱卿若有此意,朕甚是心安啊~”
“陛下有何不可心安的?”一旁的皇后问道。
皇后的贤淑温柔是后宫出了名的,她性情达理,才艺诸多,诗书经纶皆有涉及,易世言也是对她百般的宠爱。
申穆此人很是狡猾,一看可以借风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