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收到父亲出车祸的消息时,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了。
她正坐在员工休息室里小憩,准备一会儿吃饭。她从家里带了一个苹果和一盒酸奶,这便是她今天中午的“减肥餐”了。
休息室的空间很狭小,房间里放置着两张小方桌和两把椅子,也只能容纳两个人坐下。如果再多一个人,恐怕会陷入“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的境地吧。
房间内的空气并不好闻,弥漫着一股油腻腻的味道。对面坐着另一个正在休息的兼职大学生,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却不怎么爱说话。此刻,他正在聚精会神的打游戏。
她想把胳膊搁在小方桌上睡一会儿,可是那根本不可能。方桌上面正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水杯:无疑,那是餐厅里同事们喝水用的杯子。
用来吃饭的桌子,此刻变成了置物架。
她斜靠在光秃秃的白色墙面上,两只手交叠放置在胸前,她定定的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吊着一只小灯泡,单调又乏味,看上去比家里卧室的吸顶灯强不了多少。
一只小飞虫,不断地在灯光下跌跌撞撞的飞着,这场景让她想到了”飞蛾扑火“。
即使灯泡再热,它也用它的身体去碰触它,这真是有意思的景象。她有时候便想,动物也应该是有思考的吧。还是说,正是因为它本能对光产生的兴趣,才致使它一而再,再而三的跃跃欲试?
就这样将思绪放空,突然,一个电话打破了这暂时的宁静。
她以为是她的张先生,可惜不是。
奶奶打来的电话。
除了张先生的电话,其他人对她来说,在她心里丝毫没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莉莉安,忙吗?“
”还行,什么事啊奶奶?“
”也没什么事。“
”我给你说这个事,你可不要害怕。“奶奶补充了一句。
这让莉莉安瞬间产生了疑问,”会是什么事情,能让她产生紧张焦虑的感觉?“
”你说就行啊。奶奶,到底怎么了?“
”你爸爸他……今早上被车撞倒了。“
虽然说莉莉安自己觉得一切都不能使她放在心上,可是听到这句话后,她感觉她的大脑顿时间一片空白。
人再冷血,也是感情动物。
何况,是她那一直所担心的父亲啊。
反应过来之后,她焦急地说道:“伤的严重吗?现在在哪儿呢!”
“我跟你爷爷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没事儿孩子,放心好了。”
“我得回去一趟。”
说完她挂上了电话。
莉莉安顾不得工作不工作的事儿了,她立刻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在给值班经理说完整件事情后,她焦急地坐上了回家的车。
到了家之后,发现大家都是一脸苦相。
这个家平静了,不吵了,也不闹了。
起码这段时间可以不用听到他们之间的争论了。
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终于暂时的结束了。莉莉安虽然不想父亲有事,可是想起这个家先前争吵的样子,再想想现在,她觉得很可笑。
人只有在失去了什么,或者损失了什么,才懂得珍惜吧!
莉莉安回到家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很沉得住气。上一秒还是心急如焚,现在回到家之后,觉得自己竟有些麻木。
她竟然自私的觉得,知道父亲没有事,有人看护,就好了。她甚至这一刻不想过问父亲的伤势如何。
她甚至觉得,她不该回来,她应该继续工作,好好赚钱。
她竟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这是她自己也没有料到的事儿。
她知道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要是遇上这种事,她可能会哭,可能会比刚才还要着急,她会不知所措,她心里会瞬间就变得没了底儿。可是现在,她竟然变得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她自己重新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些整日的喧嚣和吵闹,才变成了这样。
经历过战争的人都会有应激障碍,或者创伤后遗症。她觉得她也有后遗症,心理上很难愈合的伤口上,不仅已经结了伤疤,还有了后遗症。
那是一种一听到吵闹声就自动屏蔽的后遗症。不去过问,不去参与,静静的看着他们吵得面红耳热。
那是一种面对再难听的话都能消化的后遗症。不去反驳,不去辩解,静静的看着那个伤人的人继续讲话。
这当然不能怪她,这也怪不着她。
从来没有人会去真正走近她,看看她都在想了些什么。在她的印象里,和父亲说话也从不超过半个小时。尤其是父亲回来和她一起住以后,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刚刚好,是还未曾开头。
就像写作文一样,得有个大开头;就像讲故事一样,得好好的进行叙述和描绘。但她感觉她和父亲的关系,一是不熟,二是尴尬和沟通困难。
从小就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只有每逢周末才回一次家,这样的人,跟父母能有多少感情?
说出去都是令人笑话的事儿,所以她自卑,所以她不敢给别人说她的一切。
就算是朋友,交心的朋友,也是寥寥无几。她不想让别人在背后笑话她。
就算把这一切的一切说出去了,人家也不能完全理解和认同你这个人。因为他是他,而你又是你,他想的本身就存在着多主观性,而你也不能强迫别人接受你的想法吧。
在她看来,与其跟别人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