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呀,明早上新娘子出嫁,要用人抬嫁妆呢,新娘子那满院子的柜子箱子,都要绑上红绳,一路抬着送到婆家去。抬嫁妆的队伍越长,新媳妇越有面子。

这些嫁妆,在前儿一大早,由农具厂的李师哥指挥几个学徒和几个临时找来帮忙的乡民,一路抬着送到二伯家来,最新做出来的大衣柜还散发着油漆味儿呢。

冯荞此刻正呆在东屋里。她出嫁办喜事需要一间单独的屋子,为此二哥把他住的东屋暂时腾了出来,虽然只有一个晚上,可二哥今晚可没地方住啦,只好去大堂哥家打地铺,不过他打地铺睡觉的时间也不充足,冯荞出嫁,他这当哥的可有的忙呢。

冯荞很悠闲的坐在床上,几个本家的小姑娘还有几个堂嫂,陪着她说说笑笑。寇小胭也在,她今天得了二伯娘给的任务,专门负责跑腿、负责传话和零使唤,大约是觉着自己工作挺重要,寇小胭小脸上满是兴奋。

“小胭!”外头二伯娘一声吆喝。

“哎!”小胭响亮的答应一声,立刻撒腿跑了出去。

“这个小胭,二伯娘真留着养了?”一个远房堂嫂拿胳膊碰碰大堂嫂,“你说二伯娘图的个啥呀,这么大的小丫头,尽管能干点儿活,可养几年也就该出嫁了,帮不了家里多少,万一到时候二伯娘再给她陪送些嫁妆,你们可就吃亏了。”

“我婆婆这人心善,小胭这情况,婆婆也不忍心把她丢出去不管呀。”大堂嫂是个厚道人,更不会傻到当着外人面说婆婆坏话,就笑笑说:“等开了春我也要去生产队出工了,家里零碎活儿正好交给小胭,还能帮我看看孩子,她其实也不吃闲饭。”

大堂嫂去年入秋生了个胖小子,如今六个月大,正在吃奶呢,大堂嫂说着就拍拍怀里的胖小子:“是不是呀小宝?开了春妈妈去干活挣工分,叫小胭姑姑在家里看着你。”

那个远房堂嫂见人家婆媳没矛盾,也就识趣地没再多嘴了。

小姑娘们都在围着冯荞说笑,有的羡慕她的嫁妆好,有的联想到自己,就说将来找对象,也想找个当过兵的,人正派会疼人。话音一落,其他小姑娘就哄笑起来,纷纷打趣她没羞没臊,急着想找婆家啦。

二伯娘在门口招呼,小胭不停地迎接添妆贺喜的人进来。来的人围着冯荞说几句吉利话,带添妆东西的把东西交给冯荞,也就走了。本家几位老奶奶一起来的,围着冯荞关切地嘱咐了半天。

七奶奶交代了很多礼俗和新媳妇的注意事项,比如明早吃点儿干的,不能多喝水,新媳妇一身红衣裳目标太明显,喝水多了上厕所不方便。五奶奶又说,明天出门子的时候要哭一哭。

“五奶奶,为什么要哭啊?”一个小姑娘好奇地问。

“为什么要哭……就是老辈留下的规矩呗。”五奶奶想了想,给了这么个理由,“要离开娘家嫁人了,嫁到婆家当人家的小媳妇儿,有公婆在上头压着呢,你能不想哭吗?”

七奶奶笑着说:“也不一定非得哭,现在新媳妇都要擦粉、点胭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真哭了弄花了胭脂,弄成大花脸,可就不漂亮了。”

“就是呀,我都看见冯荞姐准备的胭脂了。”问话的小姑娘调皮地逗笑,“我冯荞姐姐嫁的姐夫又高又壮,长得又帅,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啥要哭呀。”

大家都哄笑起来,冯荞这几天各种逗趣玩笑的话听得太多,早已经被锻炼出来了,可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热,心头也荡漾起来。

这个男人,她的确嫁得再安心不过了,满心欢喜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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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妆锣鼓一直热闹到很晚,人们才渐渐散去,二伯家的院子安静下来。

院子里的挂了一盏马灯,一点灯光勉强看得见小小院落,一件件摆放着柜子箱子,还有二伯娘帮忙操办、冯荞自己拿钱添置的一些小物件,脸盆、水壶、镜子、盆架之类的,都是结婚出嫁惯常有的东西。按着习俗,这些东西也都要装饰起来,几位老奶奶亲手剪的喜花(吉祥喜庆的剪纸),二伯娘还在忙着收拾规整。

“二伯娘,你歇一会儿吧,都累了一天了。”

冯荞走过来,帮着二伯娘一起把两包喜糖和两包“羊角蜜”的点心放进箱子里,按照习俗,这些木器嫁妆不能空着,每个箱子柜子,包括抽屉桌的抽屉里,都会放上两包糖或者点心,叫做“压箱”,寓意婚后幸福甜蜜。还要放一把硬币在里头,寓意以后生活富裕。

二伯娘把要放的东西一一放进去,亲手锁上箱子,把所有箱子、柜子的钥匙系成一串,递给冯荞。

“冯荞啊,这不用你管,你自己先去收拾去。”

冯荞于是转身去“收拾”。这“收拾”却有些特殊意义。寇小胭已经帮她烧了一大锅热水,她去洗了头洗了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梳理好长长的头发,换上崭新的红内衣,大红的细棉布,小肚兜和内裤,作为新娘她亲手给自己缝的。

冯荞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这样鲜红的内衣,不知怎么,穿的时候总有些异样的羞涩。明天她从里到外,从内衣、秋衣到棉袄棉裤,都要是大红色的。

“收拾好了就赶紧去睡觉,你明天可是一整天的累。我跟你说,当一天新媳妇可不轻松,那么多人围着你看呢,累了你还得硬绷着。”二伯娘一边絮叨,一边拿了干净毛巾给她,叫她擦头发。

“二伯娘,你明天给我梳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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