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太康年间,武夷山黄岗村有一村民姓古名会,家境贫寒,因其穷困而又性情暴戾,无女愿嫁之,年过知命仍鳏夫,孤居几间破旧草舍。
古会靠樵为生,常饮酒以排心中之寂寞,进山打柴,负柴至集市鬻之,所得柴资皆换酒饮之。久而久之,其成嗜酒如命之酒鬼,一日不饮,难受之极也。
盛夏一日,古会至集市饮酒,醉熏熏晚归,行至半路,迎风吹之,酒劲发作,醉卧于村外路侧,一觉醒来,已次日午后,昏沉之中,觉脸有异样之感,睁惺忪睡眼视之,见一只白狐伸舌舔其颊。古会恶心欲呕,勃然大怒,起身寻一木棍,猛击白狐,喝曰:“畜生!吾打死汝!”白狐猝不及防,背中一棍,嚎叫一声,负痛逃之。古会焉肯罢休?举棍狂追。追至一山路岔口之处,白狐驻足,见古会追近,倏然钻入路侧草丛内,古会入草丛续而追之,见草丛内有一竹篮,白狐站于竹篮侧,似求情向古会视之,低嚎一声,转身匿之。
古会持棍近前,向竹篮内细视之,大吃一惊,见篮內有一襁褓,婴儿右脸颊有一黑胎记,方知白狐有意引其至此。古会转怒为喜,暗自思之,白狐知吾无子孤独,特送之。其欣然提篮归。
古会归,解襁褓视之,方知乃一女婴。见女婴脸颊之黑记有铜钱般大,容颜丑陋,疑其父母因其丑而弃之,遂取名丑女。
丑女渐大,脸颊之黑记亦愈大,几乎遮右脸,丑陋不堪。其始龀后,古会遂迫其操劳家务,整日烧火做饭,洗衣扫地,如苦役般。
丑女十岁余,古会迫其进山樵之,柴鬻后为其买酒,丝毫不怜丑女之年幼,身体之弱小,若柴资不能解酒瘾,丑女则遭其毒打,丑女生不如猪犬,悲惨之极也!常于古会酩酊大醉,酣然不醒之时,丑女方得稍安,其缩于墙角哀其不幸,而啜泣之。每当古会酒醒,见丑女泪痕满面,双目通红,则叱骂:“汝有何因泣之?无非吾以柴资换酒耳,汝怨乎?不知感恩之崽,汝可知?亏吾捡汝归,若不,则早已入狼口矣!”此言,丑女已闻之无数遍,每当闻之,其默然无语,起身持柴刀,进山砍柴以避之。
村内进山砍柴者有一少年,姓黄,因其面黑如锅底,故取名黑旦。黑旦为人仗义,忠厚善良,其怜丑女之不幸,常助之,天长日久,二人感情笃深。村人见之,讥笑戏谑,称黑记配黑脸,黑比黑,难分孰黑矣。
晚秋一日,黑旦伴丑女进山樵之。晚归之时,二人担柴下山,丑女忽闻草丛内有呼救之声,循声寻至,见草窠之中有一白狐困于猎网内,白狐浑身雪白,漂亮极也,白狐哀呼:“丑女,速救吾逃之。”其声悲切,丑女大惊,其生平首闻狐言人语,惶然不敢近前。黑旦闻声亦至,慰丑女曰:“勿惧,吾闻老者言,狐将成仙之前,能言人语,此白狐快成仙矣,视其怜,速救之。”丑女放下柴担,速解网扣,然扣系之牢固,其用力解之不开,黑旦助之,仍难解开,丑女情急之下,挥柴刀砍之,网破狐钻出,白狐点首谢曰:“谢古丑女救命之恩。”丑女惑然问:“汝因何知吾姓名?”白狐曰:“当年汝被弃之竹篮内,乃吾引汝养父救之。”丑女急问:“汝可知吾亲生父母何人也?”白狐正欲答之,忽闻远处有人喝曰:“何人胆大?竟敢放吾猎物!”猎者飞奔而来,白狐倏然窜之,逃之夭夭。
猎人与丑女同村,至近前,见猎网砍破,狐已逃之,勃然大怒,吼曰:“汝二人因何放吾猎物?赔之,赔之!”丑女与黑旦畏之后退,不知何言答之。猎人狂吼:“尔等丑八怪!吾告知汝父,非赔不可!”
猎人气咻咻归,至丑女家,告知古会,叙之曰,今网捕一只白狐,皮毛极佳,若鬻之,可够数月之花费,不意被丑女破网放之,让古会不仅赔失狐之损,亦赔毁网之残。古会闻罢,气急败坏,顿足捶胸骂丑女之所为。
丑女担柴归,未进家门,见古会手持木棍,疯一般冲出,抓住丑女挥棍乱击,满口喷酒气,胡骂曰:“吾打死汝!丑八怪,汝因何破网放狐?气煞吾也!”棍雨点般击之,瞬间丑女遍体鳞伤,邻人见此,急劝之,然古会仍不罢休。正此时,闻一声喝:“住手!”众举目望之,见黑旦至,其拍胸曰:“破网放狐乃吾之举,与丑女无关,吾与猎户已商榷,吾以二十担柴赔之。”丑女闻之,感激涕零,哀曰:“黑旦兄,此吾所为之,莫替吾负……”黑旦坚定曰:“此吾之所为,已定之,勿争也。”
从此丑女与黑旦之感情益深,二人形影不离。数年过后,丑女至及笄之年,黑旦近弱冠之岁,二人仍形影相随,村人遂风言风语,谰言丑女与黑旦有不当之举。古会闻之,大怒,圈丑女于家,不准与黑旦相见,呵斥曰:“从今起,不准汝与黑旦同行!汝等丑八怪!若出龌龊之事,何以见人!”
丑女晚被锁入柴房,白日不准离家半步,如入牢房,其思念黑旦,寝食不安,常以泪洗面。一日晚,古会烂醉如泥,酣然大睡,丑女却难眠,望柴房窗外,月光惨淡,忆己不幸之身世,至今亲生父母不知何在?黑旦兄可安否?不由泪水淋淋,湿满衣襟。正此时,闻窗外一声低唤:“古丑女。”丑女怔之,举泪眼望窗外,见一股白气穿窗棂而入,白气化作一风姿卓绝之美女,身着白衣白裙,亭亭玉立于床前,微笑问曰:“丑女,可识吾乎?”丑女惊异,目瞪口呆,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