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会七年,豫大旱,赤地千里,庄稼颗粒无收,逃荒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林州姚家庄旱情稍轻,然大部农户仍食不果腹,食糠咽菜,艰难度日。有村民姚谦,辞别父母与妻,外出打工,欲取薄酬养家,苦度荒年以求生也。
姚谦肩负行李北上,行百里,至邯郸滏阳河畔,寻觅活计,闻河边有一富户李员外欲招工,遂登门求职,李员外见其身强体壮,赞曰:“壮士体之强也,吾正欲雇工管理瓜园,日劳于园,夜息于瓜棚,汝可愿否?”姚谦求之不得,欣然允之曰:“吾曾于自家种瓜,此艺熟也,不知雇薪待遇如何?”李员外曰:“雇薪优也,每月一两银,每日管三餐,有人送至,然吾丑言在先,此西瓜田十亩,靠近滏阳河,吾闻河畔常闹鬼,曾有俩金人先后遭鬼害而亡,若汝因此丧命,吾不担责也。”为养家糊口,姚谦不顾安危,此时其已饥肠辘辘,应之曰:“吾不惧之,可也,员外只需按月付酬即可矣。”李员外续曰:“若瓜熟,若亩产超五千斤,则奖银一两。”
双方言定,姚谦入瓜园始劳之,白日除草育秧,晚居瓜棚而寝。一连数日,平安无事,未见鬼至。姚谦忖:此瓜田虽偏僻,然清静无扰也,何来鬼怪?李员外之言不可信,其多虑唬人耳。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一日晚,入睡前,姚谦至河边洗澡,澡后归,进瓜棚,油灯之下,赫然见一年轻女子坐于地铺之上,女身着汉服,头盘宋式发髻,俊俏娇美,其大吃一惊,疑问:“汝何人?因何至此?”女曰:“吾姓狄名芳,逃荒至此。”细问之,女答曰:“吾居汤阴邢庄,因旱灾,吾夫外出谋生,吾孤苦饥饿难忍,欲逃亡娘家邢台狄庄暂居,行至此地,日落天黑,无投宿之处,见瓜棚灯亮,冒昧进入,惊扰兄长,请谅之,今于此借宿一夜,明晨即渡河往矣。”
偏僻村外,男女于一处,如何过夜?姚谦欲逐之,请其另选别处,然又思:日落月出,距村数里,让其何处安身?同乃逃荒者,应相互怜之,逐之不仁也,遂起同情之心,允曰:“妹若不嫌弃,请于此过夜,吾于棚外露天寝之则可矣。”
姚谦将瓜棚让与狄芳,于瓜棚外选一高处,点燃艾草熏蚊,合衣而眠,劳累一日,甚疲倦,不多时,酣然入睡。夜半,狄芳起身,出瓜棚,视姚谦良久,见其酣畅熟睡,遂悄然回瓜棚眠之。
天亮,姚谦觉醒,进瓜棚视之,见女已无踪,认为其已去矣。然劳累一日,黄昏之时,姚谦欲入瓜棚歇息,忽闻棚外有响动,向外视之,见狄芳又至,姚谦疑问:“妹为何往而复回之?”女曰:“吾欲渡河北往,然候一日不见渡船,无奈返之。”姚谦毫无厌烦之意,曰:“明晨吾助妹过河,今夜请再屈身棚内一宿,吾仍于棚外寝之。”
夜晚,姚谦点燃艾草,正欲躺下,见狄芳赧色近前,姚谦问:“妹有何事?”女支吾良久曰:“兄长,汝待吾之恩,吾无以回报,若兄不嫌弃小女残花败柳,愿以身相许,可愿否?”姚谦闻之,不悦曰:“狄妹,此言差矣,吾助汝理所应当,因吾等皆逃荒求生者,吾无所图,汝之言毁吾之善意也。”女曰:“兄长,吾知汝善者也,此处荒郊野外,无人所视,吾自愿无悔也。”言罢,女将身靠于姚谦之怀,姚谦正色曰:“汝真不知廉耻,休得如此!汝不顾清白,然吾虑名声污也。”女闻罢,默然进瓜棚,唉声叹气,似重有忧者。
黎明之时,雷声大作,姚谦惊醒,仰视天空,乌云翻滚,瞬间暴雨瓢泼,姚谦不得已躲进瓜棚避之。女噗然跪地,向姚谦道歉曰:“昨夜吾错矣,请兄长谅之。”姚谦以为其报恩心切,才出此下举,遂慰曰:“吾不嗔之,待雨歇,吾送汝过河北上,切勿虑也。”
干旱数年,忽暴雨至,灾民欢庆,然大雨数日不停,河水暴涨,渡口闭之,女叹无以过河。姚谦谓狄芳曰:“汝等几日,再过河不迟,吾等孤男寡女于一处,多有不便,若外人知,难免起闲言,不如吾等以兄妹相称可免之。”女感激允之,并实言告知曰:“吾非人,乃已亡多年溺水鬼也,兄勿惧,吾虽鬼,无害汝之意也。”姚谦大惊,退后问之:“李员外言有俩金人遇害,可汝之所为?”女曰:“然也。”姚谦心安,又问:“因何?”女详述其因:
狄芳生前非邢台人氏,乃开封一富家千金,靖康二年,番兵大举南侵,攻入开封,宋钦徽二帝被俘,开封惨遭洗劫,富家皆被抢劫一空,狄芳亦被俘,押解北去。一路之上,其遭番兵任意蹂躏,其受辱重矣。行至滏阳河,狄芳不甘受辱,趁番兵不备之时,愤然投河溺之。
国恨家仇何以报?狄芳恨番入骨,成鬼后,凡遇番者绝不放过。数月前,有一番商乘船渡河,狄芳于中途将其拉入河中,使其亡之。数日前,一番渔者于岸边捕鱼,狄芳亦将其拖入水中,以雪大恨也。
姚谦闻罢,叹曰:“汝之举可敬也,即有替身,可轮回投胎,妹何为不去也?”狄芳曰:“二番者之尸被捞起,皆被僧念经超度,其不能做吾替身以轮回。前夜,吾趁兄熟睡之时,欲害兄以做替身,然反思,兄善而仁也,又非番人,吾不忍害之,昨夜,吾以色试之,若兄好色之徒,吾将害之,然兄非也,正言拒之,兄正人君子也,吾焉能害之?再者,吾不愿早日轮回,欲将再灭番数者以雪恨也。”姚谦赞曰:“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