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还是咖啡?”男人音色清冷,带了份疏离。
“咖啡。”郁棠棠下意识回答。
轻轻晃了晃脑袋,里面混混沌沌,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被那位叫“小吴”的助理领了进来,又是怎样跟“他”打了招呼。
中间那段记忆像是被切掉了一般,怎么也记不起来。大脑仿佛一直在沉睡,等待被这句话惊醒。
江屿淡淡扫向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吩咐小郑道,“去给郁律师倒一杯咖啡。”
小郑点头,“好的,郁律师,请稍等。”
门被轻轻合上,办公室内就剩下了两个人,江屿薄唇轻抿,伏案在写着什么。郁棠棠刚开始是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没被发现,目光渐渐越来肆无忌惮。
不知道是不是带上时光的滤镜,她觉得他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一样好看的眉眼,一样的气质斐然,一样让她移不开眼。
要非说哪一点变了,无非是比之前更成熟了。
但郁棠棠早已在梦中无数次描摹想象过,他长大之后的样子,早已不觉得这种成熟气息陌生。
突然他停了笔,眉头微微拧起,郁棠棠赶紧低下头去,盯着地面,心中忐忑不安,他不会发现自己偷看他了吧。
等了半天不见对面说话,渐渐胆子又大了点,她一点一点上移目光,办公桌前又响起了沙沙书写的声音,视线中的人姿势不变,拿笔的动作都和记忆中一样好看。
原来刚刚是工作中遇到了问题,而不是发现她的小动作了啊。
“郁律师无聊可以先看看杂志,你左手边第二格里面有最新的财经时刊,或者也可以先整理一下案情,等我五分钟,马上好。”
清冷寡淡带着礼貌的用语,把郁棠棠从回忆拽回现实。
郁棠棠,他已经结婚了,他背弃了你,别再想他了,他变或没变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早就不是你的了。
她在心底默念一遍,终于清醒冷静许多。她用最得体的语气回道,“好的,谢谢江总。”
“江总”两个字从唇边溢出时,郁棠棠心头一酸。原来他们已经生疏自此,连一席场面话,都要说得滴水不漏,不夷不惠。
小郑把咖啡送过来,江屿也放下笔走近,坐在对面。郁棠棠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显得更专业点,于是笑着开口,“问在前面,这段婚姻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劝和不劝分,是律师调节离婚案的首要策略。
江屿眉头皱了皱,淡淡开口,“我只想知道,拿到孩子抚养权有几分胜算。”
完全不了解案情,又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不专业,郁棠棠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猜测回答,
“按照我国法律内情,孩子五岁以下,判给女方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女孩,跟着父亲,或多或少总会不方便。”她记得林越说,孩子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
郁棠棠说到一半停下,打量江屿的反应,没什么表情,那应该就是猜对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下去,
“江总要想夺到抚养权,我建议从经济财力方面制压。在判决抚养权归属时,除了孩子意愿,能否给孩子提供更优渥的生活条件,也是法官考虑的必要条件。”
“财力制压?”江屿打断了她,眉间皱得更深,他沉吟,“可是对方有我方的出轨证据……”
“出轨?!”郁棠棠声线拔高,打断了他。
江屿眸色间多了几分不解和疑惑,思索几秒,心底暗暗生成了某种猜测,继而舒展开眉结,回复,“对,出轨。”
郁棠棠脸色唰得一白,血色全无,没想到竟然是……他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胸腔中郁结着怒火,她态度多了几分疏离和不愤,“我觉得江总不如把孩子抚养权,让渡给孩子母亲。这样对双方都好,也可以很好地避免以后江总,夹在未来的江夫人和孩子之间难做人。”
对面的男人脸色不变,言辞也跟着犀利起来,“我记得郁律师是我花钱请来的我方辩护,方才却句句向着对方,这不太好吧?”
郁棠棠浅浅一笑,“我明明是为江总考虑多一些。”
谈话彻底失败,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突地郁棠棠手机铃声响起,解救了这份濒临窒息的沉默。
郁棠棠接起电话,是小刘打来的,“郁律师,我刚刚把卷宗资料放到景胜前台了,没有耽误你们谈案子吧?”
“嗯,没有,你先回去吧,谢谢了。”郁棠棠压着声音回答,收了电话。
这时办公室门也被敲响。
江屿:“进。”
小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档案袋,“刚刚有人送到前台,说是郁律师需要的。”
“谢谢。”郁棠棠接过纸袋,放在桌上。
“不用谢。那,江总,我先出去了。”小郑作势要出去。
“等下,”江屿吩咐道,“你去订全宴楼的位置,一会在那儿请郁律师吃饭。”
“好。”小郑退了下去。
郁棠棠知道,刚刚和小郑的对话,他一定全都听见了,也索性不再隐瞒,实话实说,“很抱歉,我想,我需要向江总道歉。”
“今天我来之前,甚至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看过案件资料。刚刚那些也全是我自己瞎猜着说的,是我不够专业,大概也处理不了江总的案子,我想,江总还是再找一个更专业的律师,或者换回林越林律师来吧。”
她是真的不想再继续接这个案子,甚至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今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