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清华问道:“我很好奇,若只是两派结盟,你们又何来的信心一夜之间要吞下玉宫和西蜀剑派?而若是三派结盟,那自当有雷霆覆灭之势,又何必多此一举,戴着墨纹面具?连明白鬼也不让我们做一回么?”
对面的黑衣人哈哈一笑:“清华宫主倒是个明白人,虽然我认为不戴面具也无妨,反正这座山上到明日一早,不会有一个活口。”黑衣人顿了顿,“不过来之前有人交代了,我等也不好违命行事。”
“对了,西门大掌门,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准备回西蜀山去瞧瞧?就这么不相信我?”黑衣人语气十分轻松,可那话语里的意味却让人无比凝重。
西门子原本以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但听得先前的对答之后,心中的疑虑与担忧始终无法排遣。会不会是天理殿,百尺楼与一剪梅三家结盟呢?那样对方可当真具有了吞掉两派的实力了,就算西蜀剑派那边只有两名九宫境,剑派也不好抵挡啊。
虽说派中有九名八卦境的长老主持九宫剑阵,但对上两名九宫境也只能围困,却并不能绞杀,而若是对方还有另外七星境与八卦境的高手,那么西蜀剑派定然便会损失惨重。而若是对方万一真有三名九宫境,那更是须臾之间便有灭派之祸。
自己若是此时赶回去,便能挽救西蜀剑派于危亡之际,但今夜过后,世间便再也没有玉宫这个势力了。而若是留下来帮助玉宫,倘若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而真的准备两线扑杀,又当如何?难不成让延续了上千年的西蜀剑派在自己手中灭亡?
虽然此时还是无法确定对方话语的真实性,不知剑派那边是否有灭派危机,但这样的风险他实在是不敢背负,万一赌错了,自己便是葬送西蜀剑派千年传承的第一罪人!
今夜若是留下来,玉宫便不会有灭派之祸,但自己身为掌门的西蜀剑派便很有可能遭受覆灭之灾。若是离开,玉宫注定逃不过灭派之祸,但西蜀剑派却能保存下来。留下,本派可能会覆灭,离去,玉宫一定会覆灭,如何选择?
西门子一生当中都没有遇见过如此重大的抉择,若是他仅仅只是一人之命,生死抉择,那倒还是简单了,大不了舍此一身,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可这不是一人的性命,他此时身上背负着的是两大门派的抉择,这比生死抉择来得困难许多。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死死地握着剑柄,手掌的骨骼嘎嘎作响,他的身上积蓄着无穷的怒意与剑意,让人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一旦爆发出来,会有如何毁天灭地的威势。
这位顶尖门派的掌门,这位成名四十余载的剑道巨擘,此时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他纠结,他愤怒,他死死地咬着牙,他想要爆发,他想要毁灭一切!
这是西门子一生当中最为重要的抉择,也是他一生当中最困难的抉择。
第六清华悄悄地退后了两步,此时此刻,她不能有任何举动。
她退在他身后一丈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她望着这个五十年便在江湖中相遇的老人,那时他们还都是江湖儿女,意气风发,侠肝义胆,一桌人饮酒乐甚,互谈侠道意气。
那个时候她问,什么是侠。
他豪言急人所难,救人于危难之中便是侠。
那时,他和另一名姓梅的剑客,两人扬言要成为一代剑侠,她和另一名姑娘便欣羡地望着二人。
何谓侠?
侠,江湖到不能再江湖的一个字。
侠,是一座江湖的灵魂。
后来她成了玉宫宫主,他成了西蜀剑派掌门,昔年的江湖子弟成了如今的江湖巨擘,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整座江湖。他们在江湖中成长起来了,可却再也无法快意江湖了。
饮了五十年的江湖水,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急人所难并不困难,救人于危难之中也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当你自己也在困难中的时候,是否还能急人所难,救人于危难之中。
第六清华直到此刻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想西门子也同样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六清华静静地望着他,那个曾经扬言要成为一代剑侠的江湖子弟,虽然已经成了鬓发皓皓的老人,但他仍旧握着手中剑。
无论他如何抉择,她都不会怪他。
江湖,本就是如此残酷。
上方静默无言,下方酣战激烈。
剑草冈与霜秋师姐以及墨狄师兄三人组成了一道剑阵,正缠斗着对方的一名八卦境强者。
虽然三人配合很是密切,剑招也颇为绵密,但毕竟对方是八卦境的存在,已经等同于他们剑派普通长老的实力,以他们三名六宫境的后辈弟子,实在是有些勉强。
三人当中,自然是师姐剑霜秋承载了最多的压力,她境界最为高深,又持有名剑“飞霜”,与那黑衣人正面缠斗,而两位师弟则从一旁夹击围攻。虽然很是吃力,但毕竟也还能保持短时间内的不败之势。
此前天上的那番对话他们也都听到了,此时场中除了他们三人,西蜀剑派其余的二十一名弟子也都在帮助玉宫奋力迎敌。
这些西蜀剑派的弟子们自然也明白自身此时的处境,他们都在等待着掌门的决定。
天上,西门子依旧肃立着身形,月白色长袍丝毫不动,似是鼓满了内劲,剑鞘中的古剑嗡嗡作响,极不安定,似是下一刻便会脱鞘而去。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西门子处于一种边缘的癫狂状态。
而后,天地间陡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