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朝霞散尽,日上午头,他才意犹未尽地不再阻止舟子行船。
轻舟早已驶过剑门山,那声若雷霆的九天飞瀑之声也渐渐不可听闻了。
任是早已驶去多时,他仍静静地站在船尾,眺望着身后的山峰。
直到身后遥远的山峰成为了一块小石,再成为一个黑点,然后就连黑点也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坐了下来,在船尾久久地静望。
身后的江水悠悠,载着他所有的心绪,继续往北流去。
舟子有些纳闷,“公子,我老汉就不懂了,那剑门飞瀑再好看,也不值得看这么久啊,您一动不动地看了两三个时辰,这耳朵就没觉着吵?我老汉耳朵不好使,有点耳聋,可就是我也觉着太吵了哇。”
李一白坐在船尾,轻轻摇摇头道:“不,值得的,莫说两三个时辰,就是再多看两三天,也是值得的”
“两三天,不吃不喝,就看这?那可把人都给饿死了。”
“船家你不懂的。”李一白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老汉确实不懂,公子您自个儿愿意就成。”舟子憨厚一笑,也不再多话。
接下来的水程一路平坦,江面宽敞,又趁风势,小舟若离弦之箭飞奔而去。舟子船篙一阵接一阵地朝后点,轻舟飞快,人在船舱中都能感到呼呼的风势。
“公子啊,今儿个趁上风了,往下三百里江面都是顺流,半日之间就能到渝州。”
“可是啊”舟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向李一白说道:“听说最近这渝州的江面上可不大太平。”
“怎么说?”李一白埋头读着手中的书卷,随意问道。
“听说有一帮水匪霸占了渝州江面的上游,控制着水道,来往的商船都要交贡才能安然通过,不然就把人绑了丢到江水里去喂鱼,货物再喊人来赎。”
闻言,李一白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书卷,“官府不管这事么?”
“嗨,渝州离长安城有上千里远,这里的匪啊,不怕官。”
“听说啊”舟子又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这广阔的江面上也会有人偷听似的。“这水匪啊,和渝州的官府暗地里都有勾结呢。”
“这渝州就没有王法了吗?”李一白高声喝道,听得出来他话中隐隐有怒气。
“这年头,王法只管长安城,偏远地方的人,谁认识王法是个什么东西啊。”
“只盼啊,到时候像我们这种小船,又没货物,又没客商,那些水匪能让我们过去了。”
“怕他们作甚,不来便也罢了。”李一白冷哼一声,语气中甚是不满。
“唉哟,公子您到时候可别惹事,老汉我只想平平安安地过了就行。”舟子说道。
李一白道:“放心,保你无事。”
青衣江到了这一程,果然如先前舟子所说,三百里乘奔御风一般,半日之间,便隐隐见到渝州城了。
这期间李一白只觉得轻舟若飞,自己怕是要御剑飞行,才能达到这般速度。
两岸的青山连排着朝后退,一时间都有些入眼缭乱,而后不多时,舟子便告诉他,渝州城快到了。
临近渝州,远远地便见得江面上有四五艘大船横排着。
舟子见状,有些害怕地说道:“那就是水匪的船了,过往的商船无一不要停船交贡的。”
李一白望着那四五艘偌大的船只,眼神有些冷冽。
舟子选了一处最偏离大船的江面,想要从一侧悄悄划过。
没曾想就在这时,大船边一艘小船驶出来,上面有人弯弓搭箭,指着小舟说道:“喂!给老子停下来!不然就放箭了!”
舟子心中一惊,怎么小舟这些水匪也要拦截,但事已至此,不停船是不行了。先不说小舟能否驶赢小船,光是那寒光冷洌的箭头,就让他不想去用自己的身体去试试对方的箭术。
于是他将船篙高高举起,而后放在船中,不多时小舟便停在了江面上。
舟子对李一白说道:“公子,这回可真要破财消灾了。”
李一白不置可否,依旧眼神冷冽地望着那条小船上的人,眸中若有剑光。
很快,小船驶来了,那船上下来五人,各自拿刀握剑,不怀好意地盯着李一白和船家。
“喂,你们俩,滚出来,爷爷要上船检查。”
“各位大爷,行行好,我们是去外地探亲的百姓,不是商船,也没有什么好孝敬各位大爷的,大爷们高抬贵手,就放我们走吧。”
“叫你们滚就滚,哪来那么多废话。”一名壮汉骂道,他对手下的人喝道:“你们俩个,上去检查,查仔细点,老大说了,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许过去,有佩剑的也都缴了,要是放过去了一个人,一柄剑,被那两位大爷发现了,你们就自己跳到江中去喂王八吧。”
“是!”那两人跳上船来,一把推过船家,就往里闯。李一白默默地站在船尾,看着他们俩。
那两人正要上去翻他的包袱,李一白淡淡地道:“不用找了,剑在我这里。”
先前那壮汉笑了,骂道:“你小子还挺识相,就不用爷爷们亲自动手了,赶快乖乖地交上来,顺便你小子也跟我们走一趟,上面吩咐了,凡是佩剑的,都请先到城中喝杯茶。”
“哦?”李一白眉毛一挑,也不抬眼敲他,只是取下背上的李枝,轻轻地摇了摇。
李花仍旧那般鲜艳,如同初摘的一般
“我要是不愿意喝茶呢?”
“敬酒不喝喝罚酒,你这是要找死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