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车轮隆隆滚过,无人可闻其声,因为人就在历史之中。
当四匹马齐头并进,拉着长长的木板车在大平城街上经过时,马蹄声与厚实的木板车车轮声都被人们听进耳朵里。
不是一辆,而是成百上千的马车出现在大平城内,然后出了城门,散往整个泰光州。
木板车宽丈余,长两丈半,上设简易顶棚,无论是拉运粮草还是甲胄武器,都绰绰有余。
无论是大平军卒还是江湖修士,都对这道由车马组成的洪流感到好奇。
“小伍,这是要开始调集粮草了吗?终于准备开战了!”林羽一直渴望着步入战场,他想要成为自小就听大平城人讲述的沙场英雄,杀敌建功。
华酌云摇摇头,带着队伍继续巡逻。
当他再看向烟雨楼旁边位置时,发现那位老叫花子已经没了踪影。
很快,不止林羽,大平城内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些马车的用途。
乌梵被临时指派了任务,就是在大平城内张贴一份份告示。
召兵告示。不是征兵告示,而是要召回退役老卒。
乌梵认识那告示上的笔迹,是山海侯与大鸾先生共同写就的。
“旧时同袍尚能皮甲否?”头一句,是山海侯亲笔写下,后面的具体事项,则由大鸾先生独自书写。
大平国虽然与三大王朝相比,地域狭小,人员稀疏。可能执笔写字的大有人在。这一张张告示却是由山海侯与大鸾居士亲自书写,一般人或许不得而知,可是乌梵能真切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诚意。
乌梵不知道的是,这一张张内容相同的告示都是山海侯与大鸾先生在山海阁中写的,他父亲乌枭轩就在旁边为两位老友磨墨。
以山海侯的境界,辕文海对文字的掌握,哪怕再多写几百张,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可仅乌梵手里拿着的十张告示,就足足写了两天,不是山海侯与大鸾先生真耗费了全部心神于一笔一划中,实在是旁边放着的酒坛里的陈酿太过醉人。
原本打算刚进六月就把告示贴出去的,由于国主和国相的贪杯,竟推迟到了现在,距登山大典仅一个月的时候。
“寅尘,现在宣布会不会来不及?”乌枭轩曾忧虑地询问。
“正好当做一次操练,看看泰光州的退伍老卒们,还保留了在军中之时的几分本事。”
乌枭轩不知道这是山海侯早就打定的主意,还是临时找来的借口。
辕文海写完之后还略有些遗憾,他只要一抄起笔来,就要写个尽兴,这些告示上的大字并不多,一张告示寥寥百余字,根本连枝毛笔都写不秃。
当年他帮着大平国修订国法时,可足足写秃了三十枝毛笔,那才叫酣畅淋漓。
“国主大人,要不要再写几张备用的?”辕文海蜷膝坐着,对山海侯问道,手里的毛笔迟迟不愿放下。
“一个县里十张已经足够,各个乡里村落基本都能得到信了。”
在山海侯与乌枭轩捉黠笑意中,国相大鸾才十分不舍地把笔搁下。
大平城以及城郊各个村落中,共计张贴告示六十张,加之人们之间的口耳相传,相信很快所有大平城人都会知道。
不久之后,整个泰光州都会张贴起相同的告示,那时候整个大平国泰光州的人都会知晓。
大平决意再起十万卒!
最先对告示做出反应的是大平城人。身为退伍老卒或者家中有退伍老卒的人都开始往家中跑去,有的是要做再入七峰的准备,有的是要尽快把这消息通知给有事没事就爱话当年沙场事的家人朋友。
告示上清楚写着,此次召兵为期二十日,而召回的老卒也只需服役三个月。
“酒饭充备,粮饷富足,军舍已建,欲瞻山海侯之现貌者,报名从速。”
告示的最后一句话同样出自山海侯的手笔。
当年战乱时,山海侯统领大平军,每每发布军令,都会以近乎玩笑的语气结尾。
军中多豪壮,战时更多的却是悲戚。将士们除了饮酒流泪,更多的是靠近乎荒诞的话语互相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内心。
年过四十岁的当年老卒们,闻信亲自跑来看到告示的最后一句时,有的放声大笑,有的湿了眼眶。
然后已经不再年轻的老哥几个,都挺直腰杆,大步朝着召兵处走去。
江湖修士们见到这张告示,首先是内心一惊,然后现出嘲讽神情,短短二十日就想召集十万军卒,这大平国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这是想用一张纸,百来个字就镇住我辈吗?山海侯未免也太不将我江湖中人放在眼里了。”
“哼,退役的老兵再召回来也是帮老弱病残,真不知这大平国管事之人都是怎么想的。”
“该喝酒喝酒,该瞧热闹瞧热闹,不知道圣地之人聚起来没,他们在谈些什么事情?”
可当他们亲眼见证那些依然能够挺直腰杆,还能举起刀枪的退役老卒,争相奔向召兵处时,不屑的言论越来越少。
更多的江湖中人故意不再讨论大平召兵的话题,开始纷纷猜测其圣地来人的情况。
乌梵张贴完西城的十张告示,亲自看到了大平老卒与江湖修士的表现,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豪迈之感。
身为大平将士的一员,他为大平有这些老卒而心有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跟在乌梵身后的军卒都有着相似的感受,他们不能把心中的激动呼喊出来,只有将手中铁枪握地更牢。
华酌云把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