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舞破中原(上)]
[广明元年(西元880年)十一月,黄巢至汝州,逼近洛阳]
起义军将至!
歌舞繁华之都涌动着不安疑虑的气氛,使寒冬显得更为压抑难熬。
“不管如何,这样的不安混乱对我们有利。”松散的粗长麻花辫在晚风中微微晃动,“糜碎之魁首”百里胧光在低矮房舍的茅顶上惬意晃着腿,一边剥荔枝一边笑着说道。
“听田舍汉议论是没用的。”他俊美的老友——“惮慑之璋”玉璋君挑剔地拂拂茅草,坐了下来。
“啊,不像你,‘探丸借客(注一)’收获很大吧?”胧光往虚空中一抓,手中又多了一把荔枝,“最後的存货,吃了它别说话。”
玉璋君故作傲慢地伸手:“哼……都放了多久了,不会坏了吧?”
胧光一撇嘴,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抓,屋下的粪桶便淩空飞起,然後他甩手将粪桶塞到了玉璋君怀中。
粪桶结晶为碧玉,玉璋君面无表情地丢下它:“不要闹,正经点。”
“又过了几个月了呢,神军那群蝼蚁现在才来洛阳。”胧光嗤笑,“该说是群龙无首还是说庸碌无为呢,居然耽搁了这麽长时间,真的想战胜我们阎楹院吗?”
玉璋君冷笑:“肯定是上头意见不合,相互牵制了吧……可怜你师弟被当牛马使,整天为无聊事奔波,真是可怜。”
“小枋吗?那小子以前的脾气坏着呐,现在居然那麽没用吗?爱上不该爱的女人就是麻烦,为什麽就没看上我们兵仪或滕美人呢?椿荫、雪柔也行啊……说起来,下白泽虞轩消失好久了,怎麽想都死了吧?他怎麽还留在神军呢……”
“谁知道,”玉璋君剥着荔枝,“对了,好像在地下找到了,‘兽王鼎’。”
“哦,那好像就是最后一个了吧,是‘节王鼎’?”胧光饶有兴趣地点头,“集齐了啊……问鼎中原,神军要气死了吧。”
“要是发动了九鼎,就算他们怎样团结一心也没用了。”丹凤眼微眯,玉璋君暗紫色的眼瞳中闪耀着疯狂。
胧光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夜色降临,乡村没有繁华景象,在余晖褪去就只有阴翳无限扩张,就似洛阳城下那一尊寄宿妖物的鼎在迅速扩张身形,一寸寸地蚕食东都。那是一个巨大隐秘的阴谋,一旦发动就会摧枯拉朽,将所有东西都碾成灰烬——
只是它还没到觉醒的时候。
“啊,不管怎样都会赢的,还没听说过得到九尊兽王鼎的家伙会输,”胧光露齿而笑,稚气的双眸透露出被惨绝岁月磨砺出的寒芒,声音轻捷,“何况是我们。”
“就等他们来送死了。”玉璋君的白衫风中飘舞,王侯般高贵的外表下是残忍的祸心,“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你知道了吗,笙醒了。”
“是吗?这一觉睡得真久,以他的性子,应该坐不住了吧?”胧光高兴地扬眉,“我一直觉得他和以前的小枋好像,终於又有人能陪我玩了。”
“你师弟没这麽用心办事,笙说今晚就诱敌出战。”玉璋君毫不在意地说。
“今晚?还真是快啊。”胧光一怔,随即大笑,跃跃欲试的神情就像寻求鲜血满足的猛兽,“不愧是笙,真是……太好了!”
——·——
纤细的少年低头打量自己裸露的白皙上身,宛如白玉雕成的身体看不出瑕疵,曾经狰狞得不忍直视的伤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足以证明治疗者法术的高超。
“笙,”沉稳悦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轻柔的叩门声随後响起。
笙慌忙披上上衣:“进来吧。”
佩特拉走进来,冷淡地望他一眼。
“好久不见。”笙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声音清亮。
佩特拉只是把新衣服抛给他:“新衣服。”
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慢慢开口:“生气了?”
佩特拉望向他:“本该被我吞噬的灵魂差点就没了,你说呢?”
“总之,我还没死。”笙无辜地微笑,“这几个月里有没有认真练习秘仪呢?不管怎麽说,你的身份是云蔚姐姐的徒弟啊。”
对着笙天真烂漫的眼神,能对其生气的人应该寥寥无几吧。佩特拉也只能轻叹一声:“说什麽都没用对吧,你从来就没听过我的话……”
“阿宁,生命的力量就在於不顺从啊……”笙轻轻掂量衣料,雪白的丝衣在手上滑过的触感光滑微凉,如山溪流淌而过。
他展开衣服,银线绣成的暗纹在烛火映照下闪光:“很贵重的衣料,还有妖气呢……啊,是神女幕织成的……”
“啊,邪主下了决心要保住你呢。”佩特拉语气平淡。
笙琥珀色的眼瞳熠熠闪光:“把濒死的我治疗好,就连强行突破七阶留下的骨裂和筋脉断裂也用这数月细心地一一修复,邪主对我恩重如山啊。”
“你倒是试试无法再使用锢囚千化,看看她还会不会这麽关心你啊。”佩特拉眼神轻蔑。
温驯乖巧的模样瞬间消失,笙幽冷的目光就像锁链封锁灵魂:“如果我的灵魂卑微腐朽,你倒也来关心我试试啊。因为有用才会被宠爱,你和邪主是一样的,佩特拉·赛罗。”
佩特拉僵了一下,被生疏地直呼初用名,他知道笙真的生气了。笙一向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对此束手无策:“好了,我不说。”
笙站起来,轻轻拿起熏笼上的竹笙,慢慢地进行调试。
“你也要参与行动?”佩特拉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