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步辇回宫的时候,苏叶冥指着自己的头颅对着一旁的常多画说,今天皇帝生气了,就把我的凤冠给撸了,他下回再生气,我恐怕要保不住脑袋了。
苏叶冥承认常多画的忠诚,但她无法忽视常多画身上那种不可驾驭的感觉。从前她是不在意这种感觉的,她交朋友,不会想着如何驾驭别人,任易常多画都是如此,但过去那份疏朗的心境,离她是越来越远了。
回到凤栖宫,断指公公和秦嬷嬷早已把王思蓓安置妥当,苏叶冥并没有着急去看望,只在路过的时候远远的探一眼王思蓓,她被放在床上,剥了底衫,侍女擦洗着她的裸身。苏叶冥只瞄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她从未见过王思蓓的,她不敢。非礼勿视,莫敢放肆。
她是女神,是仙子,是苏叶冥想活成的样子。苏叶冥不自觉的攥紧了拳。
苏叶冥挑着人少的时候,向着断指公公行了一礼。如果没有断指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实情,王思蓓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断指公公赶忙跪地还礼:“奴才受不起啊。”
苏叶冥笑笑:“现在我的脑袋上没有凤冠了,只当是一个普通女孩儿向你敬礼罢。”
断指叹了口气。
身居高位的人,总会有一种共同的默契,支撑着这份默契的,正是他们对于为人处事的美学。所以,偷偷站在门外监视苏叶冥的秦嬷嬷,不会将苏叶冥与断指公公的短暂交流告诉皇帝。她理解这两个人,也愿意相信事实就是自己所理解的那样,无关权势,只在于本心。
所以大多数聪明人都会做一些蠢事,只因本心指引。
边鹊从地上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
“大胆,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边鹊笑了笑又跪下了,一个妙手仁心的医者,笑得像个地痞流氓:“臣以为娘娘神思恍惚,忘了。”
“很好,跪着说。”
“呃,说什么?”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臣究竟该说什么……那得看娘娘赏什么?”
关于边鹊,任易给了苏叶冥一个字,财。
常多画会意,从钱袋里掏出一个一颗金子,掷到边鹊跟前。
“这是说假话的钱。”边鹊把金子捡起来。
常多画看了看苏叶冥,扔了一个小金块,怎么看都有三五两了。
“这是说真话的钱。”边鹊捡起金子吹了吹放到自己的钱袋里,然后依然抱着手跪着,看样子是还要抬价。
常多画上前一脚把他踹倒,喝到:“放肆!真当娘娘好脾气。”
“好脾气的是他才对。”苏叶冥悠悠然品一口茶,从手指上取下一个宝石戒指放到桌边,朝着边鹊勾勾手。“这样一块宝石,够你几天太平日子?十天?五天?”
“这才是说娘娘想听的话的钱。”边鹊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他还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尽管常多画并没在脚上使什么大力气。他小心的把那枚戒指捏在手里。
“如此疯狂敛财,只为了一个赌桌上的女人。天下痴情人见到你,都要汗颜了。”苏叶冥道。
边鹊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空洞而悲苦的眼神,很快这个眼神就被夸张的笑容替代。
“情?娘娘言重了呀。”边鹊把自己的钱袋子和刚拿到手的戒指一并托过头顶,“若娘娘肯替我杀了她,我分文不取,这辈子给娘娘做牛做马,娘娘愿意帮我吗?”
苏叶冥笑了:“愿意给本宫做牛做马的人那么多,你排得上吗?”
边鹊边笑边摇头,他本来就长着一张马脸,这个边笑边晃脑袋的动作让他看上去更像个牲口了。“臣拿钱做事,比做牛做马倒是轻松多了。”
边鹊收了钱,常多画也相当识相的退了出去。“先说好,如果不是我想听的,你和你娘子就一块在地下做鸳鸯吧。”苏叶冥轻轻敲打着茶杯。
所有人都认为今天的皇后娘娘真是作了大死,把圣宠白白推给了宸妃,但崇明宫里的人却并没有外人意料中那样喜悦。
“你再给朕说一遍?!”
大殿里空空荡荡,宫人们都跪在殿外,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偶尔能听见君王的暴喝声。
沈宸跪在地上,她用一种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武承烨,面色悲戚凝重,眼中闪着水光,但她始终未让眼泪流出来。“求陛下成全姐姐吧。”
“你们……一个接一个的气朕!是吗!”武承烨掐着沈宸的脖子。沈宸是他名副其实的宠妃,始终恪守法度不惹事端,此刻之前,武承烨从未想过自己会想杀了她。
武承烨也在竭力克制,节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是君王的必修课。
“你姐?是你姐伤朕在先,是她做出古今第一荒唐事,是她令皇室蒙羞!”一个人在怒极时不一定会大呼小叫,他也有可能会怒到失声。武承烨的声音已经有了沙哑的质感,他撒开手。
沈宸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通红,憋的。
“朕可有哪怕一个字冤枉了她吗?成全?朕能留她一个全尸就已经是仁慈了!朕要她的尸体被草席子卷着,和那些奴才们烂在一起!”
沈宸闭了闭眼,下唇微微咧开,这是鼓足勇气下定决心的表情。“陛下讲的全是事实,臣妾无话可说。”
“可是,陛下扪心自问,您娶姐姐入府的时候,真的打算给她善终吗?姐姐能行不义之事,难道不是因为陛下先陷姐姐于不义之地吗?”沈宸低下头,垂下眼帘偷偷瞟着武承烨,用极轻的声音说道,“陛下就这么肯定,您成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