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呆呆的站在门里,淡淡的对身边的孩童道:“留儿,那躺着的是你父亲,跪下来给他磕头。”
留儿听话的乖乖跪下来磕了头,那躺在地上的人竟是他朝思暮想的父亲,他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不要他和娘?所有的问题涌现在脑海,他疑惑的看向母亲,母亲冷漠的表情霎时间像一盆冷水一头兜下来,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问出来?
“你们出去吧,我想和他说说话。”林子衿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孔邱招呼留儿一声,领着他出去,刚要出门又听见她冷淡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孔邱转身回忆道:“故人,你小时候还给过我一捧樱桃呢。”
林子衿猛地看向他欣喜的说道:“踏歌叔父?您还活着,太好了。”
孔邱一愣,可不是,当年这孩子娇嫩软濡像个糯米团子,给了他们每人一捧红彤彤樱桃,她看着林子衿终于有了点暖意的表情,点点头默认。
孔邱领着留儿坐在隔壁,看着这个与无极面相很相似的孩童,温声问道:“留儿?这是你的全名吗?”
“嗯,我娘叫我留儿?”
孔邱看着他疑惑纠结的表情,了然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您认识我爹爹”
何止认识,孔邱点点头:“认识。”
“他姓什么?”
“姓轩辕,你爹爹叫轩辕无极。”
“轩辕无极?”
“对”孔邱摸摸他的小脑袋,暗想自己竟也当了祖母与外祖母了,有种岁月岁月不饶人的既视感:“今后你就叫轩辕留儿了。”
“他怎么了?”
“他做错了事情,所以去赎罪了。”可怜的孩子,父子第一次相见却是阴阳两隔,见他表情更加懵懂纠结:“难过?”
“恩”留儿懵懂的点点头,他自小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别人有爹爹他没有,他也曾经想问娘,但是娘从来都冷着脸,他想也许爹爹不是个好爹爹。
祖孙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隔壁啊的一声,孔邱心里咯噔一下慌不迭往隔壁赶。
林子衿口吐鲜血趴在无极的身上,笑的凄美决绝,地上洒落着一个精美的白玉瓶和暗红色的粉末,她竟然服了整瓶的鹤顶红:“子衿!你这是何苦!”
“是我...是我执意要嫁给他的”林子衿凄楚一笑:“他说要当他的皇后需时时刻刻做好殉国的准备,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就是这瓶鹤顶红...我不怨他..只是来生...来生...我...”
“娘!娘你怎么了..娘?..呜呜...娘起来啊,不要丢下留儿..呜呜...”
“子衿?子衿....?你这是何苦啊!”来生要如何?性子竟如此倔强决绝,自己当年的决定终究是促成了一段孽缘,他们母子欠了她一生:“来生要怎样呢?好孩子,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说罢嘴里念念有词,朱砂定魂。
无极与林子衿并肩躺在孔邱搭的木柴之上,留儿跪在旁边呜呜的哭,孔邱心底锥痛,这两个孩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一个任性至极、不管不顾,一个决然似钢,火星撞地球,两败俱伤。
青玉佩悬在半空,两道魂魄均被吸进体内,晃晃悠悠飘回孔邱面前,她摩挲着玉佩挂回腰间,腰间的黑色铃铛发出轻颤,孔邱安抚的摸了摸它。
回溯到几日前,皇宫被熊熊大火包围,无极躺在像是修罗场般的宫殿里,满脸是血,漆黑的铃铛感受到来自魂魄的呼唤,呜咽着、悲鸣着,发出蓝色耀眼的光芒震颤着似要挣脱束缚。孔邱去时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同命蛊以命换命,多换来的这十年却换来这样的结局,岂是一句造化弄人能够甘心的。
孔邱点燃木堆,留儿哇哇大哭,哭的彷徨绝望,孔邱一把把他抱起来安慰道:“好孩子,今后你跟着我吧,从今以后要我就是你师傅。”也不管他差不差辈分,但若能给这孩子一丝温暖和安心,差了辈分又如何呢!
“师傅?”他红着眼睛揽着孔邱的脖颈,看她肯定的点头,委屈的小声哭起来:“娘见了爹爹就不要留儿了。”
“他们不要你,师傅要你”六七岁的孩子一夕间同时失去了爹和娘,怎能不让人心疼,孔邱抑制不住心底的悲凉,抱紧他希望能给他些许安慰。
望乡崖上,两座长着青苔的旧塚,一座墓碑上写着“爱妻白宝宝之墓”落款百里踏歌,另一座墓碑上写着“先父百里踏歌之墓”落款是百里无极,而剩余的那座空墓墓底也同样张了厚厚的青苔,墓碑上是空的。
孔邱把两人的骨灰同样洒在崖底,把他们的骨灰盒埋在那座早就挖好的空墓里,摸着那块空碑喃喃道:“无极,对不起,娘和爹爹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对不起,你这个别扭的孩子,既然不肯原谅你爹爹做什么偏偏来这里给他挖墓立碑,还偏偏在旁边给自己挖了空墓?你这个别扭的臭孩子!”
“师傅,这里都是埋的谁?”留儿好奇道。
“这里埋了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一家人。”
“那他们都死去了吗,真可怜!”留儿一日之间懂得生死离别,一家人都死了在他的感官里比他还惨。
孔邱摸摸他的头暗叹是个心善的孩子,摇摇头道:“不可怜,他们现在很幸福,你看他们又在一起了。”
留儿懵懵懂懂,孔邱拍拍他的肩膀笑笑:“留儿不必懂,有些事情长大了就知道了”
孔邱把留儿寄养在阴阳当,当然这一次她没有挖自己的坟,那块青玉更能证明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