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舟车劳顿，怨言四起(1/2)

凌澈俊脸微红，见瑾弈用他们几个脱下的衣服栓一起挂在杆上做成一副遮帘，吩咐其余人等在外头。老御医和一名妇女村民则在遮帘后接生。

遮帘后静得诡异，窸窸窣窣的异动连着老御医的抽气声叠起，老御医从遮帘后跑出，瑟缩着跪倒在地，语不连贯，“王爷，那名女子…已经…断气了，断气了…”

就听御医颤抖着继续道，“可是那孩子还在腹中，还有救…要，剖腹…王爷…”

众人像是遭受晴天霹雳，脸色皆惨白无比，凌澈俊眉蹙起，沉声道，“人命关天，剖腹！”

“是…”御医返回遮帘后。半柱香后，遮帘后传来隐隐哭声，最后变成婴儿的嚎啕大哭，众人如释重负，就见御医抱出一浑身皱巴巴的孩子。

四周的侍卫们也都停下了活纷纷好奇地围观这个在恶劣环境下刚出生的孩子。

老御医将孩子小心递给凌澈，一向冷静睿智的贤王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抱过孩子，又怕弄疼他，比划着手势就是该不知如何接。

老御医笑吟吟地走到他跟前，手把手将奶娃娃递过，“王爷，这是因你而存活的小生命，你抱抱他，让他也沾点您的贵气。一生富贵安康。”

那双纯黑的瞳孔深处有不易察觉的温柔，若是说他对着那画中女子流露的是缱绻旖旎的深情，那对着这个孩子露出的就是呵护备至的似水柔情。很难想象平日里这位冷静得过分的皇子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凌澈将孩子还给老御医，嘱托他寻找这孩子的亲人代为抚养。

东面的侍卫紧张来报，东面起了暴乱。凌澈心感不妙，立即带着瑾弈和十多名侍卫前去。

阳关城内东面广场上，驾着一辆深蓝色幔布遮盖的马车，装着粮食的麻布袋子被割破，白色的米粮散了一地，几步之外流民与官兵撕打一处，场面混乱不堪。康王被三名侍卫护在马车的左侧。一脸张皇不安。凌澈两三步走到他跟前，冷然问道，“怎么回事？”

康王收起了失措的神情，也知道这时候不宜意气用事，简单叙述了经过，阳关与其他城镇不同，这里是大漠与中原的交接带，大漠各国的人往来频繁，爆炸事件让多数大漠人滞留于此，他们中还有多数不通礼数的蛮族人，饿了多天，就采取最为直接的方式抢夺食物。

湘国对外与大漠番邦一向交好，事情又是因湘国军械走火而起，若仅仅以暴制暴，便会为天下诟病。可这些蛮族人多不讲理，事情便显得棘手起来。

凌澈头疼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朝着底下一众官兵冷然呵责，“全部给我住手！”他的眼神极亮，一时煞气毕现，如地狱魑魅。

虽是不受重用的王爷，倒底是主子，官兵们心有不甘，却都住了手，有几个伶俐的偷瞄了眼康王，见他站在马车前面色发青一言不发。

对方为首那汉子蓬头垢面，满脸胡渣，左眼眶到下颌的位置有一道深嵌的疤痕。身上的粗布麻衣脏乱破旧，手臂处已被撕开，露出黝黑的肌肉，和上面隐隐的狼图腾。

汉子对身后四个下属用特有的语言吩咐了几声，就见他们扛着抢来的粮食先行退去。那高大汉子冷眼看着凌澈，似乎看他准备如何处理。

眼看着粮食从眼前被运走，康王怒骂了声，“可恶！”他将半截袖子甩在地上，又踩了几脚。

凌澈上马车察看，只余下两袋粮食，外面的麻布袋已被割破。其中一袋粮食已撒了半袋，凌澈向身边侍卫招手，让他们把剩余两袋粮食扛下来。吩咐侍卫交给为首那汉子。

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汉子看着轻易得到的米粮，竟有些错愕。

凌澈朝着为首的汉子抱拳，“阁下，这一带灾民众多，粮食本就稀缺，这两袋粮食，希望能抵消刚才的不快，还望阁下见好就收，若是再相逼，那我等只能以命相搏了。”

他说的是中原话，这些人常年往来湘国与大漠，其中定然有懂得中原语言的人。

为首的汉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招手让手下拎起那两袋米，也不多话，回头带着剩下的人就走。

康王挣脱开搀扶着他的侍卫，走到凌澈面前，满脸鄙夷之色，“想不到你这般胆小怕事！把这些粮食白白送人。那灾民吃什么？你是要饿死大家吗！”

凌澈指着远去的汉子的背影，“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大漠苍狼听说过吗？大漠臭名昭著的盗匪团伙，拿钱办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临近诸国多次下令围剿都失败了。正规军队的围剿都能从容逃脱，你觉得我们对上他们又有几分胜算？况且，如今受伤的居民众多，且都集中一处，我不知道阳关埋伏了他们多少人，但若是他们大闹起来，绝对比两袋米的损失重。”

他凑近康王，看着他目中怒火中烧却哑口无言的嘴脸，唇角勾起一抹嗤笑，“当然，我们康王殿下刚强勇猛，一人可敌万人，你大可一人前去把他们都灭了。到时我自会为今日言行向你负荆请罪！”

康王能得静王庇佑多年，也不是蠢人，在这大漠间，湘国的皇子也不过是常人一个，杀了便杀了，就连湘帝也奈何不得。

所谓皇恩庇佑，都是狗屁，湘国的铁骑到了大漠间就是瞎了眼的猫，在交错复杂的地形面前只得甘拜下风，连一只耗子也逮不着，更不论不逊色于任何军队的大漠苍狼。

康王自然也只是嘴上逞强。回到营地，凌澈吩咐人清点了剩余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