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南雀和黑衣男子已离去,四周又恢复了原本的安宁寂静,太阳冉冉升起,宇文玹低垂着脑袋半跪在地上,手中紧握的剑半插着在地上,因为握着的手一直在紧紧用力,剑鞘一点点的陷进了土层里。宇文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落在了地上,晕成了一片片水渍。这世界上所有的感受,都能很快的找到词语形容描述,唯独悲伤的感受是不用言语的,它会静静的变成一副浓郁的水墨画,让身在其中的人变成了墨点,流淌在一片黑白灰的世界里。
宇文玹身后的小狐狸心月,静静的看着宇文玹孤独而悲伤的背影,眼睛里是与他感同身受的悲伤,她很想上前去紧紧的拥抱宇文玹,但却做不到,她头一回觉着这身狐狸皮囊是种禁锢了。她很想上前去说些话语安慰宇文玹,但却依然做不到,她头一回觉着所谓活了几百年的神仙依然是这世间渺小的蜉蝣之物,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难过而难过,看着他流泪而流泪。
南雀与黑衣男子的谈话,心月都一字不差的听到了。她想起了,原来她和宇文玹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她还是隐匿在青丘里的小狐仙,整日混日子,不思进取。向来严厉的三哥牢牢的看管着她,哪里都不能去,不能去九重天上议事,不能去东海参加庆典,甚至都不能踏出青丘半步,每一天三哥最常说的话就是“不能”“不能”“不能”……想着这些心月头又开始有点隐隐作痛起来,终于有一次,魔族在地眼结界里有异样,三哥被天帝派遣过去查看。趁着三哥未在青丘,心月终于有机会逃出三哥的掌控。她悄声化成狐狸原型,偷偷溜出了青丘,跑到了凡间游玩。
她刚到凡间不久,就看到一对夫妻带着他们的幼子,被人杀虐了,场面悲催血腥,妇人的脸上满是毒虫咬出的血痕,男子的筋骨亦全被挑断,一只手臂甚至被扭弯曲了,他们的眼睛全睁着大大的看向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六岁的男孩,可怜的小男孩也没有逃过被残害的命运,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心月看到这一切,心里难受的不能呼吸,可惜因为来的太迟,心月没有看到杀害他们的人是何人!
心月一一走向他们的身边,她想着帮他们最后整理下,夫妇俩已全无气息,心月看着他们的样子落下了悲伤的眼泪,合上夫妇俩的双眼后,心月走到了离夫妇俩不远处的小男孩,蹲了下来,细看,心月惊喜的发现,小男孩虽然四肢冰凉,脉搏全无,但却还有一丝尚在的幽若游丝的魂魄气息。心月用自己狐狸的尖牙,咬破了自己右胳膊,瞬间大滴大滴的血就流到了小男孩苍白的嘴里。
没有一会儿,男孩就醒了,身上的伤奇迹般的都消失不见了。但是心月知道此生男孩心上的伤怕是永远不会好了。化作狐狸的心月,深深同情这位眼见着父母在自己面前惨死却无能为力的男孩,心月把自己的狐狸脑袋往躺在地上的男孩的脑袋上凑了凑,轻轻的摩挲着男孩稚嫩的脸庞,男孩躺在地上看到不远处自己父母的尸体,沉默不语,眼角流出了滚烫的泪珠,他的嘴唇干涩起皮着,劫后余生后独自一人承受着巨大悲痛的脸部表情。心月伸出自己的小舌头,舔了舔男孩的眼泪。她没有离开男孩,而是一直陪伴着男孩。男孩就一直一直躺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直到男孩的家人前来找到了男孩,男孩才被他的家人抬上了马车。但男孩依然只字不语,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
残阳暮色下,心月看着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男孩被他的家人抬走,渐行渐远,心月的心微微的抽动着,有些感伤爬上了心头,她的心里终于还是放心不下那个男孩,最后她还是决定快步向前跑去,跟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