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脸上笑眯眯的,但心里却早已经将四姨娘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到孤本二字,四姨娘才往三姨娘那边瞟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也不是给三姨娘的,而是落在奶娘手中的那个木盒之上。三姨娘本以为,对方既然感兴趣,那必然会开口讨要,只要她这一开口,两人之间的这条线就算搭上了,日后只要她们二人相互之间多走动,她肯定能找到机会,怂
恿这假装清高的女人和前院那女人斗起来。
但让三姨娘没想到的是,四姨娘只看了那木盒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重新慢悠悠的看起了手里的书,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暗含了嘲讽的微笑。
“姐姐,俗话说,无用不受禄,我自问并未为姐姐做过任何事,孤本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我可不敢要,姐姐还是拿回去吧!”
“妹妹,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你我一起服侍相公,是再亲密不过的家人,再怎么贵重的东西,只要妹妹喜欢,我给了你又何妨!”
三姨娘忍着气,转身从奶娘的手里接过木盒,放到了软塌旁的小木几上,直接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书取了出来,递到了四姨娘的面前。
在看到封面上的书名时,四姨娘的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亮,但这光亮却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又被惯常的冷淡所取代。
四姨娘伸手轻轻一推,将这两本书又推回给了三姨娘。
“姐姐,我并不是蠢笨如猪之人,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我心里明白!”
四姨娘抬头,晶亮的双眼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三姨娘。“只是,姐姐,你觉得我会给你当使吗?且不说前院的客人是否和爷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即便是有,你我身为侍妾,又有什么资格说话,只要爷喜欢,莫说是咱们,就是当家夫人,也得乖乖的帮着爷将人呐进府里。后院争宠的这些个事儿,我不屑为之,姐姐若是心不甘,大可自己动手对付那人,但不要想着拉我下水,更甚者是想着拿
我当枪使。”
心思被人看穿,三姨娘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红一阵白一阵的,原本一直压抑在心里的火气,一下气就蹿了上来。三姨娘将手里的书让盒子里一扔,冷笑了一声,“妹妹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人,难怪平日里可以将相公哄骗到你院中,只是,你若是以为,相公会一直这么宠爱你,那你就太天真了,花无百日红,你看你才得宠多久,相公这么快就将你撂开手了,你本就出身低贱,一无子嗣,二无娘家撑腰,妹妹,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像你这样的,若
是失了宠,以后的日子只怕会非常难过!”
“难不难过,这是我的事,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若是没有其他的话要讲,就请回吧,我身子弱,坐了这么一会儿也累了,想要休息了!”
这毫不掩饰的逐客令,让三姨娘脸上十分下不来,既然彼此都已经讲挑明了,三姨娘也不愿意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她一甩手中的袖子,冷哼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你却丝毫不领情,行,我倒要看看,等外院那女人成了气候,你在相公心里一点位置
都没有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这番话!”
说完这话,三姨娘恨恨的瞪了一眼出这主意的奶娘,一转身就往屋外走。
奶娘自然知道三姨娘的脾气,知道回去之后,免不了要受一顿瓜落,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之后,赶忙捧了那木盒,追着三姨娘出了院子。
本在外面伺候的银环,一件这两人走了,马上转身进屋,一抬眼,却是看到四姨娘正面朝窗外坐着,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只看着她的背影,就让人心头不忍。银环凑近了四姨娘,压低了声音问,“四姨娘,三姨娘方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四姨娘这是在嫉妒少爷之前独宠你呢,现在又被你拒绝,这才故意说这些话来让你
难过!”
“呵,难过?!”
四姨娘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明明是在笑,并且笑的十分好看,但这笑意却并未到达她的眼底。
“银环,你说错了,我一点都不难过,我早就料到自己会有失宠的一天,早一天失宠,晚一天失宠,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四姨娘脸上这状似浑不在意的冷淡模样,银环却是急了“四姨娘,这怎么会不同呢?府里的下人惯会拜高踩低的,现在少爷这么宠爱你,他们还要在背后议论你的出身,要是没了少爷的庇护,他们还不得爬到头上来,四姨
娘,你得为自己的以后着想啊”
银环苦口婆心的劝着,同样的话,她几乎每天都要说一遍,不为别的,就只是希望四姨娘多少能听进去一点。后院女人的命运全都要看是否得男人宠爱,是否有子嗣依靠,四姨娘是她长这么大,最好伺候的一个主子,她希望四姨娘能好,这样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才会好过
。
“银环,别说了,我自有分寸!”
四姨娘靠在软塌上,轻轻的闭上眼,摆明了是不想继续谈。
银环叹了口气,无奈至极的退出了屋子。
待到这房中只有四姨娘一人了,她才缓缓的睁开眼,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手中那书的扉页。
上面有着用极为娟秀的字体写的两个字。
暮欢!
这个名字,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听过了。
那日,方士青忽然送了她这本书,说是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