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治没有吭声。
吴子健则不依不饶地顶了一句:“为将来的对日决战做准备?那眼下呢?日本人正在占我乡镇、欺我同胞,我们眼睁睁地看着、窝在这里韬光养晦?”
这一回,刘树索性不再回避,而是肯定地说道:“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有得有失。但这笔账同样要算到蒋介石的头,他假抗日、真,逼得红军不得不发展自己的力量;我们对日军作战造成的损失,他蒋委员长不会给我们补充一枪一弹、一兵一卒,照这样子打下去,不等日本人被赶出国,红军打光了!”
吴子健又有些恼火:“你这叫什么话?怎么没有补充一枪一弹?平型关战斗打响前,我们二营的作战官兵,每人发了一百发子弹、三颗手榴弹,自从我加入红军,没领到过这么多的弹药,你这么快忘记了?那不是二战区发的?”
刘树嗤之以鼻地一笑:“也亏你还记得!那我请问吴副营长,从那次之后,你还见过什么别的补充吗?”
“怎么没见过?”吴子健较真起来:“忻口会战快打完的时候,卫立煌的军部给了我们林师五门迫击炮,其有一门在我们二营!现在它在外面摆着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了,”冯长治看出了火候——又到了自己出来打圆场的时候了——“埋头发展根据地建设是没有错误的,看看我们二营到了西坪后的变化,没必要争论了。日军也要打,但要讲策略,不能硬拼蛮干。特别是擅自行动,今后必须得到禁止!”
刘树见状立即宣布了党小组的决定:鉴于吴子健同志未经营部集体讨论、擅自任命敌工队队长,决定给予党内警告处分。
吴子健一怔,他并不怎么看重所谓的党内处分,何况在临来西坪之前,副营长也做好了接受一定惩处的心理准备。可是教导员在这个节骨眼宣布出来,终究令他感到不平。一旁的冯长治见势不妙,急忙抬起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自己这个搭档的肩头:“老吴啊,给你这个处分,是我和教导员深思熟虑的;你必须深刻汲取教训!我们是集体领导,不允许自作主张!”
吴子健感到了冯长治在不动声色地用力捏自己的肩膀,再对视他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明白这是老战友在暗示自己息事宁人。
他叹口气,闭了嘴。
不料刘树却语调一扬:“这个处分,是针对你一次的错误,并不包括这次你擅自调动部队作战,我要求立即召开党小组会议,继续批评吴子健同志的严重问题,并做出更严厉处分。”
两个人顿时又吵做一团,声音刚才还要激昂,营部房门外的几个战士,吓得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还是营长从左右斡旋,一面狠批吴子健的越权行为,一面又摆出此次在丰店城外战斗的战果;这轮更激烈的争吵才算渐渐平息。
“一句话,丰店县城离河口村很近,”冯长治带有总结性地说到:“如今由占领,总由日军占领的局面对我们有利的多,根据地受到的威胁大大减轻了,这也算是这次出击的战绩;毕竟,没有5连从后面对日军的夹攻,那个391团不见得能顺利夺占县城。”
天色将晚,吵累了的三个营部主官,都感到了口干舌燥和悻悻然。于是,抱着各退一步的态度,这场漫长的会议,终于勉强地画了句号。
对吴子健擅自调动部队奔袭丰店的行为,营部做出严厉批评,下不为例;党内暂不追究责任,以观后效。
同时,5连在原有装备以及这次缴获日军装备的基础成立的炮兵班和重机枪班,全部改由营部直辖;鉴于三挺重机枪——两挺九二式和一挺马克沁,均已经被吴子健部署在河口村一带的工事,因此暂时留在5连由吴子健指挥。而炮兵班正好带着全部装备随着吴子健来到了西坪展示,便势留在西坪的营部,与林师师部以前配给二营的两名炮兵汇合在一起,进行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操作训练。
吴子健肠子差点悔青!
早知道营长和教导员会扣下炮兵班和装备,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将它们带来。再联想起打败伪蒙军缴获战马后,新成立的骑兵连也受到的这个待遇,吴子健越发恨恨不平。
他赌气地说晚饭赶回河口村去吃,并且这出发,然后摔门而去。
“老吴,敌工队新任的肖队长不是也来了吗?”冯长治追出门外喊道:“你总得让他到营部报个到吧!”
吴子健这才想起,这一下午只顾得跟教导员吵架了,完全将同行的肖俊平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副营长转而又是一惊:
他们不会将敌工队和队长,也留在西坪的营部直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