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碧磷神色一凛,惴惴不安地答道:“将军府中的主子们其实多数都知道我们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便是使唤我们爹娘的时候也会斟酌着来。童儿的爹是当年的精兵小头领,他让童儿习武,或者纵着我和青麦他们习武,多半不会有人提出异议。这是将军大人喜闻乐见的事,也是府中尚武之风带来的抬举,况且……我虽说只负责扫院子,但若有刺客前来也能当个肉垫拖些时辰。”
当个肉垫?刘娟儿不禁莞尔,果然平时不多话的人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且碧磷的声音居然宛若莺啼,真让人刮目相看!刘娟儿顿了顿,单刀直入地问:“以你所见,荣欣她们五个人各自的性情如何?有没有人还牵挂着将军府里的日子?她们在我刘家做事还满意吗?我这会子就当你是个小姐妹,但说无妨!”
碧磷眼中惊疑不定,她算不准刘娟儿为何摆出推心置腹的架势,偏偏问的人又是自己,按说自己平日里沉闷低调,应该不会惹眼才是呀!这么想着,她的一颗小心肝又提到了嗓子眼,嗫嚅道:“我……我平时不太爱说话……”
“就是平日里不爱说话的人观察力才比别人都敏锐呢!”刘娟儿打断了她的话头,端着茶杯连声道“童儿假扮的刺客怕是第一眼就被你识破了吧?你若真是搏命出击拦下了她,哪能除了出汗却没有受伤?!若你真的认为是刺客,又怎会如此藏拙?拳脚无眼,你的皮肤又娇嫩,多多少少总该青几块皮吧?碧磷,我是觉得你能当大任,希望你也能对我敞开心扉,我刘娟儿必不负你!”
碧磷满脸震惊,滑下杌子端身跪在刘娟儿面前,神色沉重地低声道:“碧磷愚钝,不知小姐对荣欣她们有几分信任。但奴婢可以说一句实话,我们六人从未牵挂将军府,既进了刘家门,就是刘家人!小姐或许不知,我们和爹娘在将军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就如一窝井中鼠,惶惶不可终日!小姐如此耳清目明,想来心中对各位姐妹的性情为人自有计较,碧磷实在不敢拿大胡言。”
刘娟儿挑了挑眉,却见碧磷又道:“不过……奴婢觉得红枫今日的穿着有些不妥,此时刚入白露,她却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夹袄来见小姐。碧磷愚见,觉得她有些拿娇轻浮,小姐还是莫要让她同外院接触过多才好!奴婢以前专职扫撒,常被有体面的掌事妈妈抽调到各个院落帮手干活,曾亲眼见过有那起不甘心为奴为婢的丫鬟穿着一身白俏在大少爷和二少爷途经之处晃来晃去。”
“大少爷……”刘娟儿丢开心底对红枫的那点子不快,抠着字眼追问道“我从来没听说过吴大将军府的大少爷!你竟见过此人?”看来童儿说的话确实不能全信,碧磷也确实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吴府秘辛!
碧磷是在童儿和春分一起来三进院回话时才闭上嘴的,刘娟儿满心萧然,抬眼对春分轻声问:“取来了么?”春分福礼后迈步前来,讲一个小包袱递到刘娟儿手中,刘娟儿就手揭开包袱皮,取出自己心爱的小弓箭和箭筒。童儿和碧磷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童儿忍不住一脸艳羡“小姐,这是您的弓箭?手工真好!”
刘娟儿笑了笑,又转向碧磷“你还是先负责院中的扫撒活计,另外司职保管我这套弓箭!不要让我失望……”尾音拖得长长的,只领碧磷脸上一肃。她不再需要任何别的赏赐之物,刘娟儿给予的这份信任就是最好的赏赐!见碧磷郑重地接过弓箭和箭筒后便退出房外,童儿忍不住满心失望,眼角泛着水光去瞅刘娟儿。刘娟儿忽略她小狗似的神情对春分问:“外院可有传话来说善小姐的事?”
春分点点头轻声道:“说是过一刻钟就回来,少爷已经差人去迎了。”
等春分转出门去打热水,刘娟儿才噗嗤一笑,拉着童儿打趣道:“瞧瞧你,这小嘴都要翘上天了!我可不是看重碧磷多过你!我还有大事儿要求你呢!”
“小姐,哪能让您求童儿?您有啥事儿交代奴婢去办就是了!”刘家定下新规矩后,童儿总算找回了做奴做婢的快感,她是第一个适应对主子尊称的人!
刘娟儿粲然一笑,直起身来转了个圈“童儿你瞧我的身子骨适合练哪种兵器?我这也是防微杜渐,免得身边落空的时候又遇险,我自己若精通一两样兵器,那样总能抵御片刻!你觉得呢?”童儿觉得也是这个理,上前去仔细捏了捏刘娟儿的身子骨“小姐的筋骨强韧,倒是有几分练武的底子呢!”
“可别说大话哄我开心!”刘娟儿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却见童儿一脸认真地连声道:“奴婢没说大话!小姐如今年满十一了,虽说有底子,但也不合适练硬功夫!您每日事忙,哪有功夫接连好几个时辰地蹲马步?依童儿所见,小姐适合练软鞭和太极!但是奴婢不太精通太极……至于软鞭,奴婢可以教小姐!”
“好,那就软鞭!”刘娟儿笑眯眯地拍拍童儿的脸蛋儿,心道,我还真是比较喜欢软鞭呢!骑马的时候经常挥鞭,总不算一点底子都没有!
童儿想到能亲自教小姐武艺,只觉得荣幸之极,早把碧磷抛在了脑后!
一刻钟后,天色渐暗,刘氏新宅四处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善如新带着一身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