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既然坐落于商业街,那附近肯定就不缺牙行,实际上由于这里商业繁荣,走出家门不过五分钟,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牙行。
这家牙行是个私牙,名叫广通号,正式的牙人姓孙,叫孙贵。这孙贵不但做中间人的职业,本身也是一个倒卖粮食的商人。
人家孙贵孙老爷平时很忙的,一般老百姓轻易也见不到他本人,但他有不少手下做中间人的行当,可以帮你做事儿,只不过那些手下没有牙帖,所以最终交易的时候,还要跟孙贵通知一下,使用孙贵签过字画过押的契约。
也就是说,在这家名为广通号的牙行,或者说商行里,如果你想找个中间商为你办事儿,并不是非要找到孙贵本人不可,大多数情况都是找他的手下跟徒弟。
进去一看,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在,仅有几个来办事儿的,也多是来询问粮价的。
稍微一寻思,就明白过来,毕竟找牙人办事儿,得给他们一个抽头,所以小商小户的,一般自己私下就办了,除非是大买卖,或者像人口买卖那种官府管制严格,必须出具有效契约的,才会找这些牙人。
店里的接待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叫孙旺,是孙贵的徒弟,也就是学徒。换言之,就是那种吃住在孙家,干活多拿钱少,跟家奴身份也差不了哪儿去的便宜长工,而且虽然没有家奴身份,但待遇跟家奴没啥区别,徒弟被师父打死也是只能认了的。
既然身份差不多,加上年龄相近,又在一条街上,所以他跟李进宝也算是熟人了,关系虽然不是多好,但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
“哟,阿宝。”看见李进宝,刚打发了一个来问粮价的孙旺立刻打趣,“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刚说到这,他就发现了跟在李进宝后面的李永吉,于是再次问:“哟,这不是李家小少爷吗?阿宝,你带他来干嘛?”
“这不,我们家小少爷在家闷得慌,想来牙行瞧瞧,我就带他来了。”李进宝走进来,似乎是看到这里主事的只是他一个,没有老爷,表情立刻就轻松下来,“对了,怎么就你一个?”
“哦,是这么回事儿。”孙旺笑道,“为啥我一个?嗨,那不废话么,都这时候了,其他人都忙着下去收粮食了。”
“你们老爷也亲自去啊?”
“那是,现在大家都忙着去抢粮收,人头紧,老爷不亲自去怎么能成。”孙旺道。
“照这么看,粮价是还得涨啊。”李进宝随后道,“按说这收米的日子还没到呢,都抢着去收了。”
“那可不。”孙旺道,“听说西边那江南大营围长毛围的紧,人是越聚越多,七零八碎加在一起,都二十万人了,急需粮食,再加上今年的收成也不好,粮价涨是肯定的,要是再晚点,真等稻子全熟了再去收,那可就收不到多少粮食了。”
“说的也是。”李进宝也点头,“话说回来,也多亏长毛这么闹,要不然,咱们哪儿来的清静。”
“嘿嘿,清静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么一来,米价一高,大家都会有钱赚。”孙旺笑了笑,接着看向四处打量的李永吉,“小少爷,既然来了,大家又这么熟,那,只要别乱跑,除了后院不能进去外,这边你都可以随便看,就是别乱碰东西,还有啊,有什么疑问的,找我就成。”
“其实我今天来,不是来参观的。”李永吉摇摇头,“我是来找你办事儿的。”
“找我办事儿?”孙旺愣了愣,“办什么事儿?”
“我想看房子。”李永吉道。
“看房子?”
“嗯,就是买……租房子。”
“租房子?”这下别说是孙旺,就连带李永吉来的李进宝也愣住了。
“对,租房子。”李永吉点点头。
实际上李永吉是想买个房子的,但他对这边的房价不熟悉,他身上又只有100两银子,哪怕纯度更高点,也依然害怕买不起,所以他就说想要租一个房子。
这边好歹也是上海,后世上海的地价,不,就光说朱家角镇那的房价……那就是个遥望啊!因此李永吉底气不足也是正常。
“这,李少爷,您是在开玩笑?”孙旺问。
也是,虽然孙李两家不算太熟,但关系也不是太差,而且既然在一条街上,这么多年下来,李永吉家什么情况他能不知道?再说,就算租房子,也得是李正祥或者他已经成年的大儿子李永昌过来,李永吉这么个孩子过来租房子,那是个怎么回事儿?
似乎也知道自己年龄的短板,李永吉也不废话去解释,直接掏出一锭37克的现代银元宝,砰的一下扔上柜台:“那,你要是给我找到合适的房子,这个就是你的,至于牙人费另算!”
“这,这……”再次愣了愣,孙旺下意识的拿过银子,用手掂量了一下,又用指甲划了一下,眼睛迅速就一亮。
凭着多年打白工的苦逼经验,他一下就知道这是纯度极高,成色极好,分量也超足的银子,再加上那做工,就这一个银元宝,去换二两散碎银子是绝对没问题的。
二两银子啊,这可是他四个月的收入!
“少爷!”孙旺还没说话呢,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的李进宝说话了,“你哪来……”
“闭嘴!”似乎早就料到他这么问,李永吉干脆又拿起一个37克的小银元宝,直接塞在对方手里,同时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拿好了,这是给你的赏钱,总之,等下跟着我,多看多听少说话,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