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阳光渐盛,闷得人厉害。
黛玉一席水蓝薄衣,静静地站在书案边,手中执着笔在练字,旁边陪着紫鹃,在一边轻轻地为黛玉研墨。
“姑娘。”黛玉正写得入神,突闻帘子被掀开的声音,雪雁手中端了一碗进来笑道:“前面遇见二奶奶,说是老太太遣人冰了银耳莲子汤,适时撞上我,便让我给姑娘拿回来了。”
“嘘……”紫鹃忙地抬手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一边的小桌,示意她放在那里。
雪雁吓了一跳,忙地歇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放过去。
“姑娘在写什么?”雪雁看向紫鹃,小声地问。
紫鹃没有回答,使眼色让她自己来看。
雪雁见紫鹃神神秘秘的样子,甚是奇异,不禁上前伸着脑袋仔细地看起来。
雪白的镇纸,流美飘逸的字很是灵动。
“人生八苦”雪雁不解地念了出来,看向紫鹃:“什么意思?”
雪雁问的时候,黛玉刚收了最后一笔。
“佛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五阴炽盛。”黛玉微笑着放下手中笔,看了一眼雪雁道:“你闲时也多看看书,别老跑出去。”
“姑娘怎么倒劝我读书了。”雪雁被黛玉取笑,脸上一红道:“可叹老太太教你劝宝二爷,姑娘却一句也未听进去。”
宝玉?黛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摇手道:“有人不之味,有人却是厌恶那些教条繁文,前者还可劝一劝,后者却是越劝越糟,还不如不言,随他去。”
“是是是,姑娘那张嘴,我总是说不过的。”雪雁小嘴一噘,看紫鹃替黛玉收拾,忙地上前帮忙。
窗外阳光炙盛,不时传来夏蝉虫鸣之声。
“咦,二姑娘和宝姑娘来了。”紫鹃刚替黛玉挂好洗净的笔,抬眼便从窗棂间看见拱形的院门进来两个纤细的身影。
“黛玉可在?”雪雁掀帘出去迎接,迎春抬眼便问。
“在房中写字呢。”雪雁忙替两人打起珠帘,将人迎进房中。
“果然还是这里清爽。”迎春一进门,便觉得解脱了一般,放下遮在头上的纨扇,使劲儿地扇了几下。
“二姐姐原来是来我这躲清凉来了。”黛玉见迎春和宝钗脸上的汗,忙取了帕子上前给两人。
“可不是。”宝钗接过黛玉递过的帕子,轻轻地擦掉脸上的汗笑道:“自从前日在你这懒了一天后,她便总觉得你这里凉快,恨不得日日住你这才好。”
“说的是了,我昨儿还在想,恨不是个男儿身,不能娶了林妹妹。”迎春笑着理了理衣裳。
黛玉撇嘴一笑,她如何不知道这两人是为何而来,近来那些个姐姐妹妹倒是极爱来寻她,尤其是她这个书房,常常至晚也是不得闲的。黛玉趁着两人整理之时,悄悄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青檬,白玉光泽,幽幽地散发着寒气,将整个房间的温度降了好几分。
“林妹妹……”黛玉眼神刚收回,便听得屋外宝玉的呼喊声。
“果然又来了。”宝钗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转身看向窗外,瞧见宝玉探春和惜春摇摇而来。
“咦,二姐姐,你们竟然已经来了。”宝玉动作极快,紫鹃还没来得及掀帘,他便快一步钻了进来。
“也就比你们早一步而已。”迎春坐在一边,接过雪雁奉上的凉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听说林妹妹这两日在看佛经,正好前面园子快要竣工,珍表哥四处寻了好些佛卷,就替你讨了两本来,你看看喜不喜欢。”宝玉说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了两本书出来,递给黛玉。
贾珍?黛玉接过书在手,听到宝玉说到贾珍时,心中微微一动。
“妙法莲华经?”宝钗在一边看了一眼书名,眼神看向黛玉道:“这书语言极是艰涩,我往日翻过,看了几页便忍不住了。”
“确实有些难懂。”黛玉翻开看了两页,复抬眼看向宝玉道:“你说珍表哥寻了好些,我想自己去挑一挑,不知道行不行,你帮我去问一问。”
“行,你等一等,表哥正好在前面同父亲商议园子的事情,我这叫茗烟就去问一问。”宝玉说完风一般地卷了出去,直把后面进来的惜春撞了个趔趄。
“做什么这样急急忙忙的?”惜春最后进门,不知宝玉在急什么,好在探春手快,忙地扶住了她笑道:“别理他,一向这样没头没脑的。”
“林姐姐又在写什么?”探春眼尖,一眼便瞧见黛玉书案上的字,好奇地移了过去。
“人生八苦?”探春念了一遍,也是不解,看向黛玉问道:“哪八苦?”
“你看,三姑娘也不知道吧。”雪雁刚巧端了一碗凉茶进来,听探春问,不禁掩嘴笑道:“我才被姑娘说不爱读书呢,可巧三姑娘就凑上来了。”
“我们才不像她,惯爱看那些出世之书。”探春抬头看了一眼黛玉,微微摇头笑道:“成天像个小道姑一样,把自己关在家里念经。”
“是是,三姑娘教训得是。”黛玉见探春取笑她,无奈地点头。
“教训谁?”宝玉吩咐茗烟后,转身进屋只听了半句话。
“自然是教训你了。”迎春笑着瞥了一眼宝玉道:“我才从老太太那里过来,刚巧听到二舅母念你读书心不在焉呢。”
“那些老八股的文章,看着就让人上火。”宝玉无意地摆了摆手,坐在一边的藤椅上,端起凉茶就往嘴里倒。
“就你胡言乱语,小心传到二舅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