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佳人,稍稍勾起了嘴角,而后便命姐姐平身。“朕想着你今日亲蚕,特来陪你。”皇后微微低头轻轻地笑着,只低声应和,而后皇上便与皇后携手,用那金钩轻轻采下了这春日里的第一片桑叶。
“蚕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绿。女儿采春桑,歌吹当春曲。冶游采桑女,尽有芳春色。姿容应春媚,粉黛不加饰。系条采春桑,采叶何纷纷。采桑不装钩,牵坏紫罗裙。”
不知是谁在远处轻轻吟唱着采桑曲,却只把那前三段的美好爱恋缓缓诉来,丝毫不提及此曲末尾那淡淡的惆怅。
自从皇后亲蚕的消息在民间传开,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书斋鸿儒,皆知我朝国母勤俭自持,端赖柔嘉,担得起天下女子的表率。这些御史言官自是知道皇帝喜好,只随着这阵子赞誉皇后之风便纷纷递上那些众口一词的折子,皇帝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赞美,眼前总会浮现出皇后那张柔美的面庞,可却总也忽视不了,她身旁那个口齿伶俐的美丽皮囊。而后晃了晃心神,便将那些请安折子尽数吩咐李玉丢了去,只求个眼不见心不乱便是。
“回皇上,那裕太妃似是失心疯了,在慎刑司的牢房里举止疯癫口出狂言,方才慎刑司的管事的来报,说是污言违逆,还请皇上圣裁。”皇帝听闻此事摔了手中的奏折,怒气冲冲地说道:“朕念及皇考,不忍伤其性命,这慈悲竟是让她糟践了不成!”皇帝说完,便在心中不断地盘算着,此时杀了她是否为良机?而后便听得下面的小太监轻声唤着李玉,似是说了些什么,而后李玉回到殿前传着话:“皇上,太后请您寿康宫一叙。”皇帝听闻,放下手中奏折,便奔了皇额娘的寿康宫去了。
这个自圣祖年间便出了名的女人,便是弘历的生母,钮祜禄氏。而今年岁渐长,不及年少时的绝代风华,却依旧是风姿卓越,“你啊,是个有福之人啊!”圣祖爷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早早便下封了的圣旨,寥寥几字便预示了她后半生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或许她的确是有福的吧,如果当初她未曾动过一丝真心的话。她近来总会回想起年轻时候的种种,像是一幅幅绝美的工笔画从她眼前一幕幕地闪过,她从来不是先帝最受宠的妃子,年妃的独占鳌头,皇后的大权在握,她都万万不能相及,好在彼时她也未曾对帝王动过情,左不过自己是他的女人,一早便是了,那年圣祖驾临雍亲王府,看着弘历无比喜爱,再加之其聪慧过人相貌清朗,圣祖爷只给她留下一句:“这个孩子的福气,日后怕是要超过我去。”
而后便将弘历带去宫中教养,那年,皇后是嫡福晋,年妃和齐妃都有自己的孩子,只有她,要承受这骨肉分离的痛苦,还要防备着府中姬妾的算计暗害,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句话而已。因为这一句话她从亲王府的围墙,挪到了紫禁城的高瓴,她没有皇帝过多的宠爱,而弘历也因年幼分离与她生疏,如果当时没有遇见过那个风雅至极的人,只怕她的一生也会草草的过了吧。她曾经痴恋过那个人,也曾妄想着和他有一番情缘,她在每一个独处的夜晚都会静静地做一场梦,直到,他战死沙场。
梦终究是醒了,不知是当年的裕嫔猜中了她的心思,还是仅仅因为,裕嫔看着父亲从沙场上捡回的他的手串,想着应当将此遗物,托付给当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钮祜禄氏才得当。不论为何,她都时时带着,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皇帝,那裕太妃,杀不得。”太后端坐在内殿,边小口品着这新春进贡的雨前龙井,边对着皇上诉说着缘由,“而今民心虽不动荡,但乱党仍在民间蛊惑,此刻皇帝宫苑不宁,当真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况且,那弘昼若是因裕太妃而心怀怨恨,你二人手足相残,哀家只怕于前朝无益,于宗室有辱。不过此事到底如何处置,还要皇帝做决定才是。”皇上一向是敬重太后聪慧端庄,听完只恭敬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皇额娘教训的是,既是后宫之人,就由皇额娘发落,倒也合了体统。”
太后看着皇帝笑了笑,便应下了这扰人的差事。次日清晨,那裕太妃被带回了自己宫里,太后端坐在她宫中的正殿,“你即是疯了,那就给哀家疯的彻底一点,为了你自己和你儿子的命,还是把这碗药喝了吧。”裕太妃来不及抵抗,便被几个强健的太监按住,灌了那一碗太后为她特意调制的忘忧水,“疯癫之人即便久长的活着,也是无碍了,算是哀家感念你当年的恩,奈何你胆敢造反刺杀皇帝,哀家便是不能任你逍遥了,这宫殿留给你,安度晚年吧。”或许在这后宫中,什么都忘了,疯癫的活着会更畅快些吧?太后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