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饭,顾名思义,就是得找一百户人家讨‘饭’。
说是讨饭,其实也不过是讨米而已。
因为老爹还要在丧礼上为来往宾客还礼,所以这事得我来做,期间胖子一直跟着我,他是怕我做傻事。
记得那时候我捧着碗,挨家挨户敲门讨米。奶奶生前在附近很有名,所以大家看到我,都会宽慰几句。
我那时候不敢开口道谢,怕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于是只能默默鞠躬表示感激。
最后讨足了百家米,高老头把这些米煮了,等奶奶下葬那天,让她带上好上路。
丧礼是由张翠娥婆婆主持的,张翠娥婆婆干起这老本行,表情变得一丝不苟,很难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情绪。高老头说,干他们这一行就得铁石心肠。我问他,那为什么昨天晚上婆婆会躲在厨房哭。
昨天晚上是奶奶走的第一夜。我晚上睡不着,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了张翠娥婆婆在里头哭。
高老头眼皮子一翻,说:“你懂个屁。”
之后直到奶奶下葬,做完七,我都呆在乡下,未曾离开。
期间胖子也一直陪着我,不过后来因为要开学了,实在没办法,他才先去了学校。
记得和奶奶做完七七之后,我和老爸老妈回到城里的家中。
老妈下厨做饭,老爸过去帮忙,我们边吃边聊,基本都从奶奶去世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后来一起看了会儿电视,便回房睡了。
我张着眼毫无睡意。后半夜,趁着爸妈睡着,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在桌上留下了字条,让他们别担心,随后一个人悄悄走了。
夜晚的城市很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和路灯。
一路步行到了火车站,在24小时售票窗口里随意买了一张下一班快要进站的车票,便在候车室等待。
握着票,看着车票上陌生的地名,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车会什么时候到站,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这儿一段时间,因为张停雨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横亘在我心头:“你好意思呆在这里?”
这是我早已计划好的事。
后来上车、到站、下车,我望着面前这座陌生的城市,感觉他像一只巨兽,人来人往,我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起初那几日非常难熬,我在城市里游荡了好多天,总算在一个类似城中村的破旧地方用非常低廉的租金租到了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屋子。
租金很便宜,不过也差不多花掉了我身上的所有钱。
后来为了找工作,我饿着肚子跑遍了本地的所有人才市场。最后总算找到一份做销售的活儿,主要是卖瓷砖。
那时候我真的是穷的叮当响,身上没几块钱,工资又不能立马领到,由于公司比较远还得留下车费。所以只能不吃早餐,每天早上从水龙头里强行灌一肚子水,然后坐车到公司上班。
好在的是,公司有包午餐,我还不至于饿死。
不过最难熬的是周末,因为双休,我连午饭都没得着落,只能买两个馒头放家里就着冷水对付两天。
最穷的时候为了省两个车费钱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还得四五点起来草草洗漱一下,走两个多小时到公司上班。然后晚上再步行两个多小时回家。
即便这样,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也得掐着时间打,生怕不小心说多了要多给几毛钱。
起先老爸还在电话那头暴躁如雷,不过渐渐的,知道我平安之后,也只能无奈同意。
记得是在快发工资那会儿,我身上是真的一毛钱都没了。那天晚上又饿得不行,于是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捡塑料瓶子,攒够两个馒头的塑料瓶子,就拿去卖了。想了想,明天就发工资了,干脆没买馒头,买了个包子。
在不到十平米的屋子里,我捧着包子边吃边哭,豆大的泪往下直落,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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