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伴出了城门,城门下有两个行为怪异的人,一大一小,一个撑伞定定地看着来往的人,一个撑伞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小小的身子挡在伞下,只露出一片鲜红的衣角。
林青瑜好奇地盯着两人看,明明天气晴好,他们身上却有一股子泥泞的水汽。
古德寺即是徐莹常去的寺庙,在城外不远的梧山上,梧山不高,在一片山川之下显得像个小坡,以山上梧桐树居多而得名。虽说名字随意得很,却还有一段传说,梧山原是一处乱葬岗,因常有尸体丢弃在山林中使得山中树木茂盛异常。
婆娑树就滋养在这样的万人坑里。
山中夜夜有百鬼哭号,黑雾缠绕,无人敢上山去。百年前有位老僧开山建寺,香火滔滔之下,梧山清净下来。
后来便有了杀树取玉。
骆白站在山下,山路是青石铺的石阶,风吹日晒渐有磨损,不是初一十五,还仍有不少人挎着贡品香烛上山。骆白看着那些面目祥和无忧无虑的人们,脊背发凉。
她抬脚准备上山山中有风吹来,绕过林木,她忽然看到那些树木的枝条扭曲,化作灵活的软鞭迎面而来。
她慌忙掩面侧身躲避,脚下实地却忽然变得像流沙一样软绵绵地陷了下去。
阳光在顷刻之间被乌云掩盖,冰冷的雨滴砸在脸上,眼前光影转移,她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身下是个水洼,泥水瞬间浸湿了半边衣裳。
一双脚移到面前,穿着灰扑扑的鞋,鞋面干燥纤尘不染。伞挡掉了砸落的雨,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似乎油纸伞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她抬眼看,这人逆着光看不清脸,浑身笼罩在黑气里。
她心里砰砰乱跳,手藏进袖里握住了短剑。
可他只是弯腰托着她的肘弯把人扶起来,把伞递给她。
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个瘦高书生,皮肤苍白,卧蚕眉,留着把羊胡子,看着十分沉稳严肃。
她越过他看到不远处的石头上蹲着一个人,大大的伞挡掉了整个身体。
“在下雨啊……”她喃喃道。
判官看着密白的雨帘,嗯了一声,“两天前天开始下的。”
骆白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抱着胳膊蹲了下去,在城里过了三天重复的生活,终于觉得时间开始走动了。
她侧脸看向雨幕中的城门,只见阳光明媚,城中人来人往,可她抬头,不见分毫太阳。
“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小岔子,不算大事。”判官说。
骆白看着他浑身黑气密布,又看着那个蹲着的人,伞下也是袅袅的黑烟。极其厉害的妖魔身上才会有这样的黑气,俗称妖气。
她叹了口气,并不知道在这样的妖魔眼里,什么样的事才真正能叫大事。
山林中忽然飞出一颗细小的萤火虫,晃晃悠悠地往雨里钻,旁的细枝像灵蛇一绞,瞬间只剩一点消散开的荧光。
判官捂着头朝着不为所动的小孩哀叫了一声,“大人啊……”
骆白看到那个孩子动了动,从石头上站起来,雨伞靠在肩上,水顺着伞面往下滑在背后形成一片水帘。她突然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叫一个孩子大人,她浑身缭绕的不止是黑气,其中还充斥着金光,黑色与金色相互牵引纠缠,又像是在互相压制。
金光,有成仙之兆。
修炼之人往往在何时得道就会维持那时的样貌,她年纪这样小就有此等修为,必定是天赋异禀。
思及此,骆白不由觉得惋惜。
女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那些惋惜顿时变了味道,像是慌乱,又像是敬畏。
容声只看了她一眼,跳下石头,慢慢朝他们走过来,脚下是泥泞一片,却什么也没粘上她的身。
她慢慢走近来,骆白心中的恐慌愈发明显,双眼四下乱看。
相比骆白,判官显得淡然许多,依然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难道抓不出来?”
她摇摇头,“抓不出来,若是我刚刚伸手,这只手掌也就断在里面了。”
骆白看着那阳光明媚的地方,心中隐约有个猜想,慢慢伸出手去,雨与阳光仅一线之隔,其中却有一道屏障,她的手掌穿过雨幕,即将碰到那些光时眼前一片模糊,转眼只剩飞沙走石,阳光退去,只有一层荆棘丛将整个淮阳城拢在其中。
她慌忙退了一步,掌心被划破了,一跳一跳地疼着。
她想起日复一日的三天,呼吸都厚重起来,她不知道是否自己也在重复,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失去了什么记忆。
她一转头碰上了容声的眼睛,那是一双形状妖媚的眼睛,狭长,漆黑,里面总是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轻蔑,又似和善。
骆白莫名的沉静下来,她重新看向荆棘环绕的地方,“这个结界意喻为何?”
容声歪头想了想,笑道,“羊圈,屠夫的保护圈。”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又问,“那你们是什么?”
容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雨一直在下,乌云里隐约有电光滚动,却没有雷声,无比压抑。
荆棘忽然散开了一些,从中走出五个人,个个垂头丧气。骆白认出是那四个寻找四姨太的人。
他们看到了撑伞站着的三人,嚯地笑了起来,“终于等到小媳妇了?”
判官没理他们,几人觉得无趣,被雨淋了一头一脸,暴躁地走了。
骆白不敢置信,“他们能从里面出来?”
“凡人有样